“还喜欢,但是不想在一起了?”郑秋无计可施,所有能想到的问题都问过了,人家不肯给答案。
“是。”张大伟这一声,答得很清楚。
郑秋心里忽然生出莫名的厌烦,为这种捉摸不定无迹可循的感觉。更为自己的穷追不舍下面,藏着的贪婪。
“那屋里柜顶上有个铁盒子,是你的东西吗?”郑秋绕开张大伟,去关客厅的窗户。
天色有些阴,可能要下雨了。
“是就拿走,还有卫生间里的那些。”郑秋关了窗户,顺势坐到飘窗上。
算了,太蹩脚。
所有形式的挽留,越用力越可耻。
张大伟的过去,他一无所知。
以前既然没有问过,现在也不必强求非得知道。
更何况人家还不打算说。
张大伟不是他郑秋,除了一个前男友之外,这世上再没有人可惦记或者惦念自己。
人家的世界是花花世界。就算悲伤、痛苦、难过,都有一百种花样。
这些花样,郑秋既不懂,也没资格参与进去。
就象他喜欢于刚,却不能留下一样。对于张大伟还喜欢自己,但不能在一起了,自然也有原因。
不想说或者不能说,对于郑秋来说没区别,都是没有答案。
喜欢和不喜欢,也没区别。
都是不回来了,不在一起了,不需要钥匙了。
和以前一样了。
大概这才是“从头开始”的全部意思吧。
闭着眼,听觉就格外灵敏。
能听到张大伟搬了椅子进了屋里,站到椅子上,够到柜子顶上,拿下铁皮盒子来。
里面的东西晃来晃去。
一根老旧的黑色钢笔,笔帽上刻着一个“信”字。
一张粉色的小卡片,烫金的Happy Valentine\'s Day。抬头是“你好,再见”,落款还是一个“信”字。
两块巧克力,我给的。
一个小小的走珠迷宫,我掏钱买的。
一把钥匙。
盒子下面贴着张不干胶,写着两个字——沈信。
他忽然羡慕那个叫沈信的人,在张大伟过去的生命里,应该占据了比他更为漫长的岁月,更为重要的位置。
能听到张大伟从椅子上下来,关上房门,在里面呜呜地哭。
大概是看见那张床,那些墨水蓝的耐脏的床单被罩,那几个靠垫,靠垫上的字,被感动了吧。
真是一种虚伪、夸张、懦弱而且无用的感情。
Baby。
“其实我只想听见有人叫我宝贝~~~~~”,郑秋心里默念,想起很久没听张大伟唱歌了。
张大伟没哭多久,轻手轻脚地出来,也没进卫生间,悄悄走了。
郑秋睁开眼,扭头看见茶几上的钥匙,叹了口气。
上回让周毕玲帮他关注几个微信号,下载几个APP,也不知道鼓捣了些啥。隔三岔五就有各式各样的消息推送到眼前。
有一次竟然是个问题,说“怎么就知道自己对一段感情是真得死心了?”
大概就是明知道扭头就能隔着玻璃看到那人离开的身影,却不会再追着看一眼了吧。
中秋节有一天假,和周末拼了个三天。
于刚问郑秋怎么过,要不去他那儿一趟,一起过节热闹些,顺便试了西装。
过节没什么期待,西装还是应该试试,毕竟于刚的大事。对于郑秋而言,可能也是这辈子唯一一回在婚礼上以仅次于男一的身份出现的机会。
一早上班,给办公室打电话让帮忙订票,又问周毕玲云州有什么特产能当礼物。
周毕玲还没说话,刘永和倒遗憾地直拍大腿,说早知道郑秋要用礼物,就从老家给他带一种什么饼。然后讲了一个不知真假但肯定是世代流传的三无故事。
众人听完,都开始说自己老家的类似传说。
张大伟来得晚,拎了一包面包片和一袋牛奶。
小范问他老家是哪的,回不回家,坐大巴还是火车。
张大伟说不回了,和小罗去玩儿。
泡子羡慕地说:“没人管就是好,我妈就非要让我回去,麻烦。本来说好和同学去五台山!”小范深有同感。
晓义已经提前请了一天假,据说是和女朋友一起去杭州了。头一天晚上就开始在朋友圈里刷屏,从云州火车站开始,换个地方上一组九宫格。
刘永和还在和周毕玲聊什么特产送人好,问了一句:“你这礼物是给家人还是朋友?”
郑秋想了想,说:“我哥和我嫂子。”
张大伟惊讶地看了他好几秒,大概在奇怪哪儿冒出来一个哥。
郑秋心里蓦然涌出几分被关注的得意,不动声色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磨砂窗纸贴缝儿里的黑头发慢慢滑下去了,鼠标上的手还在。
郑秋盯着那只手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直到办公室打过来电话,说取票码发他手机上了,让注意看,才收敛了心神。
周毕玲微信上发了个消息,是几种特产的名字和可能卖这些东西的地址,让郑秋看看哪个合心思,再去买。
郑秋订的是第二天上午的票,打算下午翘个班去转转。
吃过午饭取了车,开到大门口碰上刘永和和张大伟在打车。刘永和的车跟人蹭了一下,心疼得不行,去喷漆了。
郑秋问了俩人去哪,叫他俩上车,正好送一程。
皮草展的事情基本已经都妥了,刘永和今天去的是本地一家饮料厂。
这个品牌在云州已经有年代了,据刘永和说,他们小时候要是喝过这个饮料,可够在小伙伴当中炫耀了。
后来发展式微,多年没听说,现在才知道这个品牌和生产线一起被卖给了一家食品厂。
买主想借这个品牌的历史积淀让它东山再起,风风火火搞了一系列活动。
刘永和谈的就是其中一个支线,和省摄影协会一起策划摄影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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