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都是海水，小舟不安地漂泊着，还未。

佩列阿斯紧张得不行，两手死死抓住船舷。但是听到尼尔的声音，看到尼尔站在桅杆旁，他就获得了慰藉。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至少……尼尔在这里。

恐惧如鲠在喉，但他心中已经有什么感觉蓄势待发。

“来吧，白银法师！扬起你的帆。”尼尔兴致勃勃，像所有青年人一样渴望征服未知的前方。

“好吧，试一试。”

佩列阿斯捏紧双手，继而又放松，他闭上眼，念出呼唤风的咒言——

凝固的空气中，吹来了风。

从肺腑到咽喉，气流在唇舌的动作间被塑造，被吹拂，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发音，音符又成了词语，词语撬动了意义，将事物与想象连接。

法术风就生成了。

从古至今皆是如此，气象师站在船舷，吟唱出连接本源与现象的咒语，手势轻轻抬起，白帆就鼓张——

风啊，只听从柔顺的呼唤。

它们来了，快活、轻盈、自由，吹起法师的衣袍，浮起长长的发丝，然后以大气不曾受拘束的灵魂，满盈了即将远航的风帆。

“瞧啊，瞧啊老师——！”

他睁开眼，首先在一片强光中看到了尼尔兴奋的笑颜，然后亮光彻底地打开来——

佩列阿斯震惊了！

透彻的海蓝色占满了整个视野，到处都是蓝，大海敞开怀抱，阳光如碎金遍布人间。而周围的景色在不断后退，或是说，他们的船在急速地前行——

一艘小船，乘风破浪，好似天鹅亮白的胸颈，闪耀在茫茫的蔚蓝之上。

“大海多漂亮啊，瞧啊！”

尼尔拉住他的手。一种难言的喜悦感忽然抓住他的心。佩列阿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海风爽朗地吹在他们身上，推动他们的帆。这是他的法术风，听他呼唤，由他心意。

这是真实的。

“你开心吗，尼尔？”他忍不住问。

“当然！老师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瞧，海鸟跟着我们。”尼尔指着西边，兴奋得像金发的小男孩。

“诶呀，好的。”佩列阿斯也忍不住微笑，稍稍转了一下手腕。

法师只做了这样一个轻柔的手势，风就改变了航向，向西吹拂。小舟疾行，浪花飞溅，深碧色的海面泛起银沫，海鸟群紧跟气流的变化。他们向前，在广袤的海洋——

两个人笑着，任由心意地航行。

白日的星座，夜里的星座，都有自身固定的轨迹。但是法术风可以带他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尼尔，我可以……这其实不难，对不对？我……”佩列阿斯既兴奋又高兴，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他一会儿看看西边，一会儿看看东边，然后又看向尼尔，像学徒一样渴望获得肯定。

但是佩列阿斯刚刚转过头，一个吻忽然就封住了他的唇。尼尔揽住他的腰，将身体的重量压过来。

“呜……”

风停了，小舟渐渐缓慢。

尼尔抱着他，一手按着佩列阿斯的侧腰，另一只手按住后脑，不让恋人从激烈的吻中逃离。这次尼尔娴熟得多，懂得把握唇舌的分寸，也懂得在老师即将喘不过气来之际短暂地放开他，然后又再次索取。

不自觉地，佩列阿斯也已经渐渐学会了如何去回应，胳膊揽住恋人的脖颈，笨拙地给予尼尔快乐。汗水的气味，日光的热度，令他头脑昏聩，心灵却前从未有地自由且喜悦。

喘息

着，尼尔再次放开他，满脸红潮，表情却肃穆：“你是优秀的法师，没什么值得你害怕的，也没人能毫无理由地否定你。大海又怎样？佩列阿斯，你会无所畏惧的。”

老师有些惊讶，因为他曾对小尼尔说过类似的话，他转而笑道：“怎么，反倒是你来教育我了？”

一提到小时候，尼尔露出了朴实又不好意思的神情，揉了揉鼻尖低声说：“这有什么的……我发现倒是老师有很多不明白的事，你要学的还多呢。”

“是吗？”

佩列阿斯笑盈盈地看着尼尔。

尼尔撇了撇嘴，脸更红了，转过脸望向远处悬崖上的高塔，“我来教你吧。”

说罢，尼尔就拥住佩列阿斯，亲吻恋人的脖颈，抚摸的手也沿着他的背脊缓缓下滑至尾椎附近，彼此的身体紧贴着。

呼吸变得急促，两人一言不发。

太阳就要落下去，海面呈现出一种渐红的深紫色，海岸那边已经黑了。

“我们回去吧。”

“嗯。”

归航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躁动的心却砰砰跳动。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