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先顺着话问回去，“请谁布的？”

“就在城南的观里请的道长。”

“没用是对的，因为唐聆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东西。”

她声带发颤，艰涩地说：“‘那种东西’的意思是……鬼？”

容音靠在窗边，逆着光回眸，眼睛晶亮，“唐聆之到底是不是鬼，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不……不可能，我刚才明明看见唐聆之的鬼魂在门口消失的，如果不是鬼，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那你觉得，如果不是我出手，她会就这样消失？”

几句对话中，容音已经明白苏小桃不傻。尽管恐惧，但她始终保持着对整场事件的理智。

不过容音套话的语气实在太过确凿与冷静，一时间竟然将她唬住。

苏小桃犹豫着说：“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事发已经一周了，但唐聆之现在还在拍戏，看着活生生的……”

容音在客厅中转了一圈，路过监控中看到的阳台，“这房子里，有男性的气息。”

这下苏小桃惊讶地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那事以后，她已经把所有相关的东西都转移了。如果说眼前这个难以接近的女人是看出来的，未免太过牵强。

“感觉。”容音回头看她，“每个人，甚至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气，男人有男人的气，女人有女人的气，动物有动物的气。”

其实容音在说谎。她的灵觉和气感封闭多年，根本感知不到这么具体的事。不过看苏小桃的反应，她猜的没错。

苏小桃一屁股歪在沙发上，表情一瞬间就崩溃了，终于放弃了隐瞒。

“……我给你看录像吧。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外传。”

否则……否则不止唐聆之，她自己的经纪人生涯也到头了。就连那个人，也会被千夫所指，甚至断送事业。

容音慵懒歪头，“对客户的信用，我自认还是遵守得很好的。”

苏小桃情绪低落地在手机上翻了翻，几下点开一个视频，递给容音。

容音接过，发现视频中记录的正是周五深夜的事件。只不过，是从另一个位置很低的视角拍的。

她一边看一遍听苏小桃解释，“这视频的来源，是车上的监控记录仪。明星出行总要更小心一些，为防止意外发生，车上装了好几个记录仪。不过事发后，我都将录像清理掉了，只剩下一段留在手机里。”

视频中，唐聆之的身体擦过梧桐树，重重砸落进尚未结冰的人工湖里，然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

容音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快要失去耐心。

苏小桃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天聆之掉下去……我发誓，真的是个意外。她和岳宁不久前刚吵了架，那天晚上岳宁买了花，来向她赔礼道歉。”

“他们第一次为什么吵架？”容音问道。

苏小桃苦笑着低头，“说起来好笑，他们吵架的原因，是一只猫。聆之很喜欢小动物，以前养过一段时间的猫，不过……后来猫咪死了。那之后聆之开始走红，也没有时间再养新的宠物，这事就搁置下来。不过她只要见到街头的野猫还是很怜惜，会摸它们的头，有时候留下一点吃的喂它们。”

“岳宁不喜欢猫？”

“对，岳宁在这方面有很严重的洁癖。他觉得猫猫狗狗很脏，即便是家养的也不愿意多碰一下，聆之每次摸过猫咪后，即便洗过手，没有好好消毒，岳宁也是不会允许聆之碰他的。但是有一次在剧组，聆之碰巧遇到一只黑猫，趁休息和它玩了一会，结果开拍之后她就忘了，那一场……正好是和岳宁的对手戏。”

“但唐聆之也不是故意的吧？”

“我也知道聆之不是故意的……但是他们之间还有别的矛盾，大大小小积累起来，赶上一个点就爆发了。恋人之间，不是经常这样么？那一场结束之后，剧组中又有多事的人故意借着开玩笑的名义去跟岳宁挑拨，那天回家后，岳宁就和聆之大闹了一场……”

容音回想起喵萝向她说起的那些八卦，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串在了一起。

她猜测道：“岳宁打了唐聆之？所以才耽误了那一集剧情的更新。因为唐聆之脸上带着伤，没法拍摄。”

苏小桃点点头，“我也觉得岳宁那次有点过分。所以后来也劝他给聆之道歉。可是聆之也有些任性，那天晚上又刚好在饭局上喝了酒，到家后和岳宁大吵一通。然后就推开阳台门，靠在栏杆上。我怕她掉下去，就跑出去拉她。”

手机画面中，车内的监控视角比小区监控视角低得多，自然更看不到五层的场景，只能较为清晰地看清人工湖的状况而已。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苏小桃的声音颤抖，带着恐惧的哭腔，“聆之的气性那样大，她竟然真的跳了下去……不过还好下面是人工湖。当时我想，真是万幸，下面是水，聆之不会有事了。可是……”

她说到后面，已经抖得无法再继续。

容音代替她说完后半句话，“可是你忘了，唐聆之不会水。”

视频中，湖水在静默了足足五分钟后，再次翻起波澜。

黑暗里有个瘦长的人影顺着湖岸爬上来，然后回头，盯着镜头看了半天后，缓缓露出一个咧开嘴角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