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他外面却只套了一件不算厚的修身风衣,脖子也是裸露的,和包成熊的容音形成鲜明对比。
男人锁骨以上的位置有一道突兀的颜色,比周围皮肤的颜色深一些,灯光太暗,看不清细节,但容音却能读懂那道印记渲染出的暧昧。
再往上,掠过薄薄的唇和玩味的笑,便是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的阴影。他的眼睛也被遮掩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究竟是不是在盯着她。但无论如何,容音都感觉到了他身上挑衅的气息。
……牛郎?
容音看着手里的小卡片,质疑了一下。这年头牛郎的质量还挺高。
隔壁的小姑娘开了音乐,这里隔音不好,她把音量调得巨大,似乎要在家里蹦迪。
是一首《分赃》。
“一杯超过微醺烈酒,一点薄弱意志念旧……”
“……想要抓住一些虚无,想要一次注目……”
“……推翻守城人的围墙……”
“……你的神情太飘荡,如何与我分赃……”
男人一步一步靠近,不紧不慢,似乎一开始就是为了她而来。
“啪。”
钥匙终于把锁转开时,一串黑曜石的珠子断了线,弹到容音脚边,溅起肉眼可见的灰尘。容音没捡,反而下意识避开了,看着那珠子路过她越滚越远。
黑曜石上的猫眼像一颗颗深邃的瞳,盯得人心里不自在。
就在男人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容音成功打开门,一秒钟闪进去,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又过了一秒,再次听到门锁的响动,男人愣了愣,看见那将他拒之门外的扇扉重新开了一条小缝,继而探出一只穿着浅色雪地靴的脚尖,踢出一颗黑曜石,“轱辘轱辘”滚远了。
然后再次关门上锁,一气呵成,比刚才更流畅。
“……”男人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珠子,沉默。她明明一个字也没说,但他竟然有点被气到。
一阵嘈杂的悉悉索索声后,容音听见门响了。
她正忙着收拾明天上课用的东西,而现在已经很晚了。墙上的时钟偏过十二点,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
容音提高音量,态度敷衍,“屋里没人。”
外面沉默了几秒,似乎是不敢相信她能这么睁着眼说瞎话。
“女士,我刚刚亲眼看见你进去的。”
容音检查了一遍手头的材料,不慌不忙地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先生,你半夜来敲一个陌生女人的门,不觉得失礼吗?”
“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敲。”
容音摸不清他的意图,衡量几番,又拖了一会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将门打开一条小缝,锁死的门链还挂着。
容音眯了眯眼,设想如果他图谋不轨,该以什么样的角度夹断他的手指。
“你想干什么?”容音开门见山,心道一个牛郎,还不至于欲求不满吧?
那双轻佻的桃花眼落进她眼底,眨了一下,笑意浓郁。
修长的手指探进风衣口袋,取出一个圆形的物件,不大不小,正好占满整个手掌。容音眼神一沉,疑云更重。
那是一面罗盘。
她索性靠在门边,手里的卡片还没扔,“现在的牛郎服务这么全面?还得给客户看风水,真不容易。”
男人盯着她手中花里胡哨的卡片,脸一黑,“……牛郎?”
容音继续道:“可惜我家里没矿,没钱找牛郎。你找别人吧。”
她会浪费时间大半夜跟奇怪的人费这么多口舌,真是不可思议。
容音要关门,男人却眼疾手快地一顶,“咣”的巨响过后,容音丝毫不怀疑自己刚才看见了火花。
罗盘被他卡在门缝中,生生将木头的门压出了一道痕。
浮针颤动几下,终归于平静。
容音盯着那面罗盘看了几秒,抬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女士,我是个风水师。我的罗盘告诉我,你这屋子里——有鬼。”
最后一个字被他故意说得字正腔圆,又缓慢拖长,最后变成气声,拂落着人脆弱的耳膜。
容音笑了,但那笑容却明显没有温度,眼神比窗外飞落的雪片还寒冷,“先生,我这间屋子里,就我一个。”
“一个”后面没加任何字眼,巧妙地断开了。
男人嘴角的笑意不曾消褪半分,“哦?那就巧了。”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容音的目光飘到他线条优美的脖颈上,这回,终于看清了。
咽喉附近,不是什么暧昧的痕迹,是一道疤。
他们在僵持,容音的心脏在一反往常地狂跳。
就在这时,楼下一阵急促红蓝灯光闪过,伴随着警笛的声音,杂乱的脚步朝楼上涌来。
对方还在发懵的时候,两个警察小哥一拥而上制住门外的男人,兴奋道:“天天团伙作案,可算抓住你们了!我看你这次还跳不跳得起来!”
后面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警察,自顾自嘟哝道:“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干这个……”
男人一愣,好看的桃花眼瞟向容音,“……什么团伙作案?跳什么?干什么?”
容音微笑,从门缝里递出那张色.情服务的小卡片,慵懒地说:“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先生,被抓进去不可怕,重要的是洗心革面好好改造。”
男人:???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