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身盘动, 逐渐将容音往逼仄角落中挤去, “那块玉玦你看到了？你是如何从一块慎氏家族人人都有的玉玦, 得出这么多结论？”

“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的榆州章氏以女性血脉为长, 是很久以前从慎氏分出来的旁支。只不过你从小和慎氏关系不亲密，不知道这些小事。可是我从章氏哪里看见过完整的玉玦是什么样。如果我没猜错，你的那块上面刻的是‘犀州影溶’吧。西洲, 在名称简化前‘西’字原本应是‘灵犀’的‘犀’。章灵犀依此取名, 这样一切都能连起来了。慎影溶的故事只要随便跟道门中有点年纪的人打听，就能打听到真相。还有，当年在外经商的陆老爷子突然染恶疾暴毙, 根本就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是你一手在背后操纵威胁，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让陆家的产业为你所掌控, 陆家做茶叶起家，陆老爷子死后生意一度不见起色, 但是我刚刚得知消息, 却听说陆家在当年那场灾祸中避过了，现在的生意也是做的风生水起，其实想一想就能知道, 陆家才是你财路的来源。”

容清河却发出古怪笑声，和着血液冒泡的咕噜声似的, 怎么听怎么瘆人。

容音愤怒质问：“你笑什么？”

容清河漠然开口：“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 音音,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可是你知不知道慎影溶为什么会死？”

蛇头在不断逼近她, 容音忍着恶心，不动声色捏住口袋里微微发热的符箓，“那个时代对女性有很多不平等的要求，慎影溶未婚先孕，又插足容氏当家人的婚姻在先，后来非但没有放弃你这条生命，反而顶着压力把孩子生了下来，作为一个母亲她固然是伟大的，可是流言蜚语和我爷爷与她的恩断义绝都让她绝望。所以，慎影溶和我奶奶一样，囿于旧时门庭，都在深闺大院中郁郁寡欢而逝。”

一连串张狂的笑意在墓室中散开，那节拍分明的笑像鼓声锤打在容音的耳膜上，容清河笑了一阵后停下来，庞大的影子笼罩着整个石室，“你说的没错。一个女人，接二连三地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插足在先有孕在后，而她最无法饶恕的错误就是固执地生下了孩子。她让我一出生就蒙受着奇耻大辱，让我抬不起头，我的灵魂因为她而烙下了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丑陋胎记。”

容音瞳孔微颤，“你什么意思……”

“所以我杀了她。我身上的确有慎氏血脉，我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制药天赋，在道法方面更是无师自通，可是因为我的身份，人人都唾弃我，没有人重视我。于是慎影溶，成了我的第一个试药人。”

容音惊异得睁大了眼睛，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杀了自己的母亲？是你……杀了慎影溶？”

“音音，你想不想知道我用她试的是什么药？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第二个试药人是谁？”他循循善诱，蛇怪的竖瞳中泛出森然寒意。

一股强大的躁动感让容音几乎抓心挠肺，她大喝一声，下一秒头脑一热已经提着剑冲了上去。

容清河满意眯眼，“看来起效了。”

剑身与鳞片交锋，寒光一闪而过，铿锵的声响中火花迸开，但未能伤他分毫。容音被强大的冲击力弹回来半跪在地，“我刚才喝的到底是什么？”

蛇头缓然上升，让容音不得不只能抬头仰视他，这是容清河最喜欢的角度，他的权威不容质疑。

“音音，这支药剂我研究了几十年……即便是原来的身体被你亲手杀死，灵魂无处可去寄居在这具身体中时，我都在孜孜不倦地研究它。但是不要害怕，方子我已经调配得很完美了，无数个试药人为了它而牺牲，我等的就是今天。马上你就会像我一样，获得你原本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力量。”

脑袋中有无数聒噪的声音嗡嗡作响，吵得她头疼。容音觉得自己浑身燥热，有什么东西要破肤而出一般，血液在身体中蠢蠢欲动，像海水涨潮时一般力量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