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恩朝着马车绝尘而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以为没马车她就回不去?做梦呢!
不料迈开步子,脚踝剧烈的疼了起来,料想是旧伤复发了。国子监距八王府坐马车半个时辰,如果是跛着脚走回去的话,大概要到......明日了。
刚才还跟张牙舞爪的猫一样的孟怀恩,这下子蔫头耷脑,直后悔没有多吃几块绿豆糕。
路上挑着担子卖豆腐脑的小商贩,目睹了全过程,正直愣愣的盯着被赶下豪华马车的瘦弱小公子。小公子盯着他的担子两眼放光,从怀里摸索一下便要过来。
这么个触怒贵人的客官他小商小贩可招待不起,在小公子还没走拢的时候,一扁担挑起担子,脚底抹油的溜了。周围的其余几个商贩有样学样,背着背篓,推着独轮车,不知道溜起来有多快......
她愕然的看着瞬间变空旷的半条街,跛着脚失望的坐到街边......
刚才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天气就雾沉沉的,这会儿云更低了些,摆摊的商贩已经开始收拾打包,临街的店铺支起了雨棚子,不一会儿街道上除了她空无一人。
孟怀恩皱着眉头看着天,她这都是什么运气?才被赶下马车就遇到下雨天,统共就放纵一次就能生个儿子。转念一想,做人不能抱怨,冬儿出生带来的幸福和满足是无法言喻的,这个下雨天也是,说不定就能遇到熟人呢。
有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孟怀恩回头一看是一个七八岁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丫头。小丫头没说话,怯生生的指了指巷角的一间瓦房。这是要让她去屋里避雨呢,就说嘛,总有好心人呢。
孟怀恩跟着小丫头回了家,一个二十多岁面目清秀,目光有些游离的女子迎了出来,突然见到她“啊”的叫了一声就跑回里屋关上了门。小丫头和她进了堂屋,有些抱歉的看了她一眼就回去安抚被陌生人吓坏了的女子。
小小的堂屋,摆设虽然陈旧简单但很整洁干净,靠墙跟的地方摆了一张塌,榻上用银线绣着百福的软垫洗得有些发白,桌子上的瓦罐里养了一簇盛放的紫薇花。孟怀恩的眼睛在嫣红的花瓣上停留了良久,紫薇花娇贵,寻常人家根本养不起,她当年也就在商瑜家后院见到过一株。
夏日的雨像撒豆子似的又大又急,幸好小丫头收留了她,要不这会儿该被浇成落汤鸡了。孟怀恩心里感激,眼光离开紫薇花又不由得落在这户人家的门上。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这木门的厚度至少是普通人家的三倍,差点就赶上八王府了,门后的门栓是黑铁铸成——这家人似乎很怕有人闯进来。
不过这会儿门没锁,就这样大开着,像是等什么人。
等到雨势收住了,孟怀恩就跟小丫头告辞,刚走到门边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那是谁家的马车,挡着道又不走,硬生生让小姐等到雨停。”
是风月的小丫头灵儿。
灵儿见了她有些慌,一只苍白纤弱的手伸出来,轻轻将斗篷摘到身后,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来,风月眼窝有些陷回去,不复之前的风华绝代。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子,眼神凌冽的看着她。
小丫头欢快的扑到年轻女子的怀里。
风月见了她眼神有些微亮,扶着她的胳膊,气若游丝的说道,“正想见见你呢,便在这里遇上了。”
堂屋变得有些挤,灵儿将风月安置在软塌上,又拿薄棉的毯子搭着,动作熟稔,仿佛这个软塌就是为她准备的一样。小丫头半跪在地上,伏在榻边看着风月,年轻女子见一切如常,便叫了小丫头和灵儿一道回了里屋。
风月望着小丫头的背影,眼神有些愣神,手虚虚的停留在半空中,这个姿势仿佛是想摸一摸小丫头的脑袋。
留了她和风月在外面,大抵是风月有什么话想说,孟怀恩坐在塌边,帮风月掖了掖薄毯一角。
“阿恕是裴承业的女儿,可惜......不会说话......”风月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很久,孟怀恩惶惶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