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的对,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
孟怀恩顿住脚步,眨了眨眼,眼珠子活泛的转了转,觉得自己眼睛比绿豆大多了,怎么会看上那只王八。只是这弯好像遛不成了,孟怀恩悄无声息的往回走。沈太尉来说了什么才会让那哈巴狗王爷砸了笔洗?她不自觉的有些好奇,心情却无端的好了起来。
怕再遇到下人对她评头论足,她做贼似的往忆山居回,远远的看到韩风引着一个斗篷女子往书厅走,斗篷女子走得极慢,还有些晃悠,韩风每走两步都要停下来等她。
照这个情景,莫不是风月?
那晚上如果不是风月相助,冬儿估计是凶多吉少,她一直念着要谢她的,不过八王爷似乎对她不太友善,差点掐断了她的脖子,一边想着,孟怀恩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书厅外。
“韩小姐,本王真是低估你了,裴元明那么小心谨慎的人都能让你安插眼线在他身边!”八王爷声音低沉无情,听不出喜怒。
风月低声闷咳了几声,也不辩驳,只是幽幽的说道:“如果人这一辈子活着就是为了一件事,哪有办不成的事。裴元明为了向太后邀功屠我韩氏满门,我区区放了几个眼线,算得了什么?”
“你报仇本王不管,为何要将她牵扯进来,如果本王猜的没错,裴承业是你杀的,嫁祸到她头上。”他的声音有些冷冽逼人,说出的话让孟怀恩胆战心寒。
是风月吗?她和她不算熟识,但风月看她的眼神没有恨意,她不大相信这事儿是风月做的。
“裴承业是怎么死的王爷您知道吗?大理寺来查了,跟暮楚楼无关。”说罢风月声色凄凉的笑了起来,“我没杀他,只是也没救他,如果是我做的就不会让他死的时候还如此风流快活了。”
“裴元明杀了我全家,我当时和表妹捉迷藏躲在后院的破水缸里,眼睁睁看着他提了一把刀,杀了我阿爹,大着肚子的阿娘,五岁的弟弟,还有表妹,丫鬟、奶娘.......”风月泣不成声,声音里犹带着恐惧。
“苍天有眼,让他独子死了,裴元明还想生儿子,做梦去吧!她两个姨娘都是我的人,饭食上做点手脚,就可以绝了他的后,只是好好的姑娘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孟怀恩想到丰乐楼那晚上见到的女子,原来是风月的人,当下一片唏嘘,半晌后八王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来:“既然如此处心积虑,为何不干脆杀了他?”
“我做梦都想杀了他,可是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人生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竭尽全力也求之不得,他那么想传宗接代,我就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老去,一点点无能为力,每时每刻都因为无后而痛苦至极......岂不是比杀了他还痛快!”
书厅陷入一片沉寂,孟怀恩觉得有些不舒服,如果是她一定手起刀落就了结了仇人的性命,然后清风朗月的活着,像风月这样耗尽全部心血来对付仇人的事情她做不出来。她又有些哀痛,起码风月知道仇人是谁,她现在连仇人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心下有些戚戚然,不打算继续听墙角,提起裙摆准备下楼。
“不过现在我不想让他活着了,”风月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孟怀恩也顿住了脚步,“我这幅破身子活不了多久了,恳请王爷成全,让裴元明死在大理寺。”
八王爷没有接话,风月剧烈的咳了起来,一连串细密急促的咳嗽声让孟怀恩的心都纠结起来。书厅里传来杯碟相撞的声音,风月呷了一口茶水咳嗽渐渐缓了下来,只听见她压低声音说道:“王爷不是一直在找当年那个女子吗?杀了裴元明,我就告诉您!”
八王爷一直在找一个女子?孟怀恩不自觉地就竖起耳朵。
过了好半天八王爷的声音才响起来,“裴元明的事情自有大理寺来裁决,如有不公本王定会去御前上奏!至于那个女子,本王不想找了!”
“就怕你们沆瀣一气,”风月低声的笑了起来,书厅里有卷轴展开的声音,“不知道这些文书够不够要了裴元明的命呢?”
孟怀恩愣了愣,风月明显是有备而来,先前抛出女子的消息试水,而后又准备了裴相的罪证,倒是个周全缜密的人。如果不是天降横祸的话,现在应该是汴京的高门贵妇人,过着夫唱妇随儿女绕膝的日子。只可惜天妒红颜,上天给了一副九转千回的玲珑心肝,又配上了家破人亡天煞孤星的命格,孟怀恩心底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沉痛来。
接下来是长久的翻看卷轴的声音,想听的不想听的孟怀恩都听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她有些头晕,轻轻的提了裙角,扶着墙回了西厢房。
她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怕八王爷耍赖夜里又要歇在西厢房,为了应对他苦想了许久的说辞,结果晚上冬儿欢天喜地的来挨着娘亲睡,八王爷连人影都不见,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完全没有彰显出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