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个子便是那天在墓园反水的裴家护卫,现在和裴相一起被关在大理寺狱,硬算起来,他也是功过相抵,八王爷有意饶了他一命,他便什么都招了。
裴相一直以为是孟怀恩杀了裴承业,杀子之仇不同戴天,他在丰乐楼碰到她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女子,还带了个五岁的孩子。裴相非认定那孩子是裴承业的,命大个子绑了孟怀恩,结果她咬死说孩子是商瑜的。裴相不信,便四处打听如何能验亲,他的幕僚推荐了大喇嘛给他,再后来就是把冬儿绑过去掘棺验亲。
大个子在八王府外面转悠了好多天,终于等到这么个机会,孩子自己爬了围墙,顺势就给他带回了裴府。
其实来来回回的事就是一个大误会,她没有杀裴承业,但是裴相认定是她杀的。裴承业死那晚上,她跟苏文晟在一起,如果苏文晟能帮她作证一切都明白了。孟怀恩在心里叹了口气,苏文晟现在是公主驸马,如何肯为她作证。
“王爷,我想见一见裴相。”孟怀恩又轻轻的扯了扯八王爷的衣角,八王爷搂着冬儿沉默了一瞬,扭头温和的说道:“行啊,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咱们就去。”
不知为何,孟怀恩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过既然答应了,她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用了些粥孟怀恩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会儿睡着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隐隐觉得有小兽在舔舐脸颊。半睁开眼一看,屋里已经点了灯,不知道什么时辰了,旁边坐了一个人在帮她擦拭脸颊。
“枫儿,什么时辰了,冬儿睡了吗?”孟怀恩重重的闭上了眼,一直做梦,睡了觉比没睡还累。
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冬儿在我那厢睡了。”
孟怀恩头皮又是一麻,费力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王爷.......这些事让枫儿来做就成,怎好劳烦您呢!”
八王爷将帕子拿去浸水,桌上一盏小羊角灯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在床幔上印成了一个颀长弯曲的影子。屋子里响起轻哗哗的水声,他轻咳一声道:“冬儿非要来陪你睡,我怕他没轻重再碰到你伤处,就答应替他来。”
替冬儿来做什么,陪她睡吗?她承认偶尔对他有些迤逦的念头,但裴承业说他设计了孟家的兵权,这账还没算呢,再说准八王妃好好的待在沈太尉府,就算她心里有点火苗苗也都给掐灭了。
可是这八王爷,总是做一些让她误会的举动。
当八王爷拿着帕子打算擦她脖子的时候她往后猛的躲了躲:“这个不太合适吧......叫枫儿来就行......不不......还是不用擦了,我就这样睡......”
“你汗津津的,让本王怎么睡啊!”八王爷收了手,脸上一片戏谑的真诚,“本王可是答应过冬儿的。”
“小孩子说话回头就忘,王爷不必当真,还是早些回去......”孟怀恩撵人的话还没说完卡在半截,就见八王爷的侧身躺在床边,冰凉的脸在她的颈窝上蹭了蹭,“怎么办啊,本王不想回去!”
他说话间又吹起她一身鸡皮疙瘩,孟怀恩的心跳窒了一下,又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抱你回来的时候你一动不动全身都是血,本王一直守着你就怕你醒不过来,”顿了顿,八王爷又继续说道:“你如果死了,冬儿就没娘了。”
这是爱屋及乌吗?孟怀恩在心里轻笑,心跳却奇异的平顺了下来,伸手轻轻的在他胳膊上安抚的拍了拍。
就这么一拍,八王爷像是被允许了一样,一只胳膊伸了出来,隔着锦被颤悠悠的搂住了她腰线的低谷。这动作瞬间就有些变味,孟怀恩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反而被他紧紧握住,继而十指交缠在一起。八王爷还在声音低哑的在她耳边呵气:“别动了,再动伤口又裂开,本王还得帮你换药...... ”
一句话吓得孟怀恩不敢再动,只得让他紧紧的搂着,任由心跳像野马在草原上驰骋,像海东青在蔚蓝的天空上翱翔......
她一动不敢动,睡意全无,望着床幔上跳动的灯影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身边的人呼吸平顺绵长,才将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他像孩子一样靠着她的颈窝睡着了,长眉舒展,鼻梁高挺,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像覆了一片芭蕉叶,脸上那道结痂的血痕有点像小猫的胡须,细细长长的。
他躺在旁边,就像是一个迤逦的触手可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