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密林上空响起了数声唿哨，悠扬响亮。

萧靖道：“总算来了，好了，林子里的这些邪物有人收拾了，立刻突围出山回襄城！”说完便一马当先，冲出了树林。

然而等他们赶回周府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屋毁房塌冒着黑烟的焦土，周府已经被烧毁，所幸府中的仆人都逃了出来，而周大诚夫妇则死于非命，尸体已经被人搬了出来，焦尸散发着阵阵恶臭。

看这情形，灭口是在几个时辰之前，就在他们进山除妖之时，这边就已经被下了杀手，可那黑袍人刚才还故意耍弄他们，让他们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就看到这么个场面。

萧靖阴沉着一张脸在火场废墟里转了几圈，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再让他碰到那个黑袍人，一定将他斩于剑下。

晏云看着周府的一片狼藉，脸上还能感觉到火场废墟的微微热浪，风中飘散着点点灰烬还有那令人作呕的尸臭，不由想到，当年的少华山也是如此吗，不，该是比这个更加凄惨，更加可怕，他无法想象那些他视作家人的人被杀掉，被烧成焦尸，散发着恶臭躺在废墟里的情形。

不能去想，不忍去想。

而他那时却远在千里之外，对一切都无知无觉，无能为力。

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晏云……晏云”

“晏云！”林郁猛地扳过他的肩膀，他的嘴唇已全无血色，在微微颤抖。

林郁急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忘了……”

“没有，我没事。”晏云轻轻摇了摇头，抬眼看着林郁，他眼中的急切和关心是真的，是真实的，真切的，真心的。

晏云想，若自己真是个普通的山野散修就好了，与林郁萍水相逢，意气相投，仗剑天涯，才算不枉此生，但他不过是用那四个字当做避免麻烦和解释的挡箭牌罢了，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晏云想像他之前惯常做的那样对林郁笑一下，林郁就不会再担心，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他笑了一下。

却虚弱又凄苦。

林郁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低声道：“若是你累了，那咱们就离开这儿，不理会这些事了，你想去哪儿，做什么，我陪着你，你心里有什么事，想跟我说便说，若是不想……”

若是不想，该如何？

“……不想也无妨，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他终于对他说了出来，就像那人以前对他说过的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晏云觉得自己明明应该可以从容应对，可他此刻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回答林郁，甚至连避开他的目光都做不到，非但做不到，他反而被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所吸引，被那其中的缕缕情意缠住了心,就这么望着他，无法移开眼睛。

这十年，他已经孤独地撑了很久，他心中的苦和痛无人诉说，他何尝不渴望与人相知相交。

可如今的他，无法给出任何承诺，就连“我陪着你”这么简单的四个字，他都说不出口，他做不到像林郁对他那样。

若最终是虚妄，那又何必开始呢。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无法推开他了，舍不得推开他了。

该如何是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