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凌好像从一场梦中慢慢苏醒,开始感知周围的声音。
鸟叫声,溪水哗啦啦的声音,树叶的嗖嗖声。
冷风吹在他脸上,送来一股尘土夹杂着落叶的腥味。
郁凌猛地睁开眼睛:“我不是应该躺在床上么,谁把我扔山里来了?”
他用手肘支撑着身体,想坐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手肘撑在地上时两条胳膊同时传来一阵稍有些麻麻的痛感。
太阳光照得他眼睛发酸,他一低头,发现他躺着的地方全都铺了厚厚一层树叶。
“这是谁铺的?还挺有良心,但为何把我从床上抓到山里来?”郁凌正纳闷时,发现自己身上穿了一身黑衣,衣带上还绣着繁复又奇怪的纹样,他摸了摸这衣裳,觉得这一身衣服有些眼熟。
“七焰堂?这好像是七焰堂的打扮,这是谁给我穿上邪魔外道的衣服!”郁凌手指恨恨地抓向胸口,想将这身碍眼的衣服脱下来,向青天白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衣服还没脱下他又觉得冷风嗖嗖地往这边刮,让他禁不住打起了冷颤,“还是穿着吧,只要行得正,一身衣服也毁不了我的清白。”
他的身体一晃动时,听到几声轻微的“铃铃铃”的响声。
“铃铛!”郁凌抬起左手手腕,将衣服褪到了手肘的位置,却不见那铃铛在手腕上。
“奇怪了,那铃铛我向来是戴在左手上的,怎么不见了?再看看右手。”他又抬出右手手腕,也没找到那铃铛。
他发现脑袋一晃动,那铃铛就会响几下,便往脖子里摸了摸,正好摸在了那铃铛上。
那铃铛只有指尖大小,戴在手腕上时,发出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郁凌从小就戴着这样一个铃铛,他并不喜欢往身上戴这些东西,要不是因为是他母亲临终前戴在他手上的,他早取了扔了。
郁凌用力扯了扯挂在脖子里的那铃铛,发现栓住铃铛的是一串细细的珠子。
“这是谁给我戴脖子里呀?这么缺德,狗脖子上才挂铃铛呢,还给我弄串珠子栓着,扯都扯不下来!”郁凌口里骂着,将铃铛抬起来,垂下眼睛一看,那珠子温润通透,发出着润润的淡绿的光。
他手下的力度瞬间就小了些:“咦,像是值钱的东西,我得轻点扯,扯落了可就亏大了。”
“少主,你活过来啦?你没死,太好啦——”
郁凌听到不远处传来少年人的喊声,突然间吓得肩上一发冷,怔怔地循声望去。
“他喊我少主?他这真是和我说话吗?”郁凌在心里念叨着,看到那少年正喜出望外地朝他跑过来。
那少年也穿着一身他这样的黑衣,只是衣服上没有任何装饰,少年身量未足,身形修长,脚步迅速而灵活。
郁凌看到少年这一身打扮便不自主地提防起他来,他虽未与七焰堂的人打过交道,但世人都说七焰堂坏事做尽,七焰堂的人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坏蛋。
郁凌想站起身来,但觉得左腿一动膝盖便痛得厉害,只好朝那少年伸着手掌,示意他不要往这边靠近。
“少主,怎么啦?你怎么一醒来就不认得小的了?我是骆虎呀,刚到前面探路去啦,我还以为少主你活不过来了,打算找条隐蔽的小道把你的遗体……把你背回去,结果你竟活过来了,太好了……”
那叫叫骆虎的少年冲到郁凌跟前,伸开双臂将郁凌紧紧抱住,又是笑又是哭。郁凌被骆虎抱着,眯着眼睛头使劲往后仰着,他开始有些晕乎乎,好像想起来自己的确是死过一次。
他定了定神,用力将骆虎推开,一脸认真地看着这张陌生的脸,想让他为自己解开心里这重重迷雾。
骆虎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鼻尖哭得发红,完全不像是个穷凶极恶的魔宗中人。
郁凌看这少年比自己年纪还小,长相也秀气,眼里没有半点凶恶之意,皱起眉小心地问道:“你是七焰堂的人?”
骆虎连连点头:“少主怎么问这样的话,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也是七焰堂的人?你……是不是弄错了,认错人了?”郁凌觉得发生的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当然,你是咱们七焰堂的光明少主丁愿呀,我怎么会弄错,是我亲手从无稽山那帮人手里把你抢走的。”骆虎说话的声音开始有些激动,焦急地看着郁凌,似是还有很多话要向他说。
“丁愿……我叫丁愿?”郁凌皱着眉,然后闭上眼睛,头往下埋着,朝骆虎伸了伸手掌,道,“等等,让我好好想想。”
郁凌双手捂在自己耳朵上,让自己陷入一片寂静中,使劲回想着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自己怎么醒来就变成另一个人了。
“难道是我真死了一次,魂魄附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郁凌猛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看向骆虎,抓着他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有没有镜子?快让我照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