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羽先于所有人脸色骤变,片刻又勉强镇定下来,目光微闪地听凤潭道:“扶宛出自东海,乃是琳琅仙子所诞之女。”
“凤溪太子为其父,爱女甚笃,可惜因天阻之祸耽搁,日前才得以与独女相见,所以未能及时公布其身份。”
“此次乃是众仙云集的洗尘宴,虽主要是迎太子回天,但也可喜迎天帝之徒孙,二者并不相排,亦能互为美满。”
“说的不错。”
凤溪没想到凤潭这个弟弟嘴叭叭的,几百年不见就这么会说人话了,他简直想为他鼓鼓掌,再拍拍马屁。
然而凤潭的重点并不在此,毕竟他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能只说了这么一点不痛不痒的话,就结束了呢?
于是他在众人欢笑一阵之后,从袖中拿出了一方古朴却不简单的墨砚,淡淡微笑道:“这是本尊珍藏多年的点芳砚,因与点玉蚌的名字甚为相合,便想着送给叫我叔叔的宛宛。”
“这样,也可聊表几分血浓于水的亲情。”
这弟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凤溪简直不敢相信,然后丝毫不手软地收下了这个砚台。
扶宛刚收到小叔给的珍贵礼物,台下就开始躁动了,这凤潭神君都送礼物了,他们这些仙官是不是也要跟着表示表示?
不然得多没脸啊。
不过第一个觉得没脸的并不是出头鸟淮羽,相反她跟众人压根不在一个状态里。
她从凤潭为扶宛出头的那一刻,就被肚子里那些阴暗的脏水给堵住了喉咙眼,还死活噎着吐不出来。
而且也没地方能让她吐了:
她拐了几个弯子,无非就是想说扶宛来历不明,母亲琳琅作风不检点,但这样的泼脏水只建立在天帝一家不信任琳琅的基础上。
要是他们信任琳琅,并且肯为她和孩子说话,那自己撞上去,无非是自寻难堪。
说不得还要被予以处罚。
淮羽心内惊颤,脸色煞白,在众人欢笑之时,头都不敢抬一下。
能让她怂到这种地步的就只有老天帝了,这尊沾满了仙气的活石像居然都肯为扶宛发话,那其他人对待她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差,更别提那个把宝贝女儿挂在嘴边的凤溪太子。
淮羽惧怕的同时,心内又涌上一股怨恨与嫉妒。
能让她如此激动的人当然不是扶宛一个小小的娃娃,只有琳琅与凛冰这两个人,才能时刻调动她的怒意。
凛冰从头到尾未曾与淮羽说过一句话,事实上他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就跟淮羽分床而睡了,平日里也都冷漠以对,仿佛跟她之间是个陌生人。
现在宴席之上,凤潭一番证言下来,又有老天帝做引,众人对淮羽的观感就很微妙了。
不论其他目的,大部分人仅凭老天帝发话这一点,就觉得淮羽此人很不可深交。
不然为什么天帝一家早不说晚不说,非得在她问及扶宛出身的时候,才道出这番话?
在仙官们看来,天帝一家当然是想杀鸡儆猴,阻止仙境里再有人传谣言才这么做的,只是淮羽太不识趣,居然直直白白地就问了出来。
然后她就必须得倒霉了:因为她内涵的可是天帝的孙女,这不是自己找死嘛。
凛冰对她的目的则更是清楚,所以满脸沉默与避让,一直隐形到了现在。
如果他一直这样表现,淮羽倒不会转惧为怒,但偏偏他对于凤潭的话意动了。
加上此时众仙又都谈论着送礼的事,凛冰逐渐觉得,他一个统领东海的上位神君,理应先作出表率才对。
急着表率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淮阑。
淮阑相比白念要内敛许多,也不比凛冰,会给自己找一个义正言辞的理由来关注琳琅的孩子。
他起初是准备低调行事的,觉得就算要给宛宛送礼,那也得跟在别人后面才是。
可淮夜比他还急。
“叔叔,你快点送礼。”
淮夜眼巴巴地瞧着台上的扶宛,油光水滑的尾巴又不自觉摇晃了起来,见淮阑不动弹,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挣扎,然后熟练地出卖了自己:“你要是送,我就……给你撸耳朵。”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因为淮夜从来都不肯给兄弟姐妹撸耳朵尾巴,所以他这头小狼显得异常紧俏,是个西山淮家的人都想撸上一撸。
淮阑听完哭笑不得,摸了摸他圆润的狼脑袋,应允道:“那叔叔,就送一个比凤潭神君那方墨砚还要贵重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