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对不住你,教你受这种闲气。”
银月心里也一阵感慨,她拿青玉当成知心小友自然也希望他这样对自己,如今听了这话心里熨帖。看他额头的血渗了也不管自己的嘴角,先拿帕子给他擦干净又唤了人进来给他重新包扎。收拾妥当想到青玉自早上出去就没吃饭,又让小丫头召唤传饭。
桃竹带着两个小丫头进来有心劝一劝青玉,自打嘉荷吵过就哭到现在,等会子她老子娘来了又有的吵,回头传出去更是一桩麻烦事。桃竹是个憨实的性子,最怕的是院子里鸡鸣狗叫的糟心事,是个最希望姐妹丫头和善的人。桃竹这边开口刚要劝袖子就被银月扯了一下,她看银月冲她摆了摆手,无奈只得住嘴。
青玉吃过饭躺在靠窗的象牙雕花镂空椅上,天气又阴了,冬雨霏霏时,伤情怀人是最适合的时候。堃黎拿了条青色老狐毛的毯子盖在青玉身上,见他闭眼不说什么想是睡了,就踮着脚出去了。
姑苏多美人名妓,就连正经的公子小姐养在姑苏也比别处更俊俏,应了一句水土养人。可青玉不喜欢,他离京时个子比他哥哥要高,学问比他哥哥也是好上许多,旁人见到都说是应了名字,貌如良玉,质比精金。可如今大不同了,京中来信时常夸耀,说青临自从做得了太子伴读,就开了运道,大抵是潜龙在池青临沾了太子的龙气。如今已经长成一个取友尊师,功能刻苦,万卷贯通的大才之人。而信中提及青玉,父亲多是问候督促,很少夸赞。
给京中写信的多是老太爷口述给先生,写信并不会夸耀青玉。
青玉以前也常义愤填膺,想着努力苦读,回京如何让他们服气自己。可后来一年年过去,父亲也并未提起让他们母子回京的事宜,只是说让好好奉养老人,替他尽孝道。青玉盼了几年也不在盼了,他如今和青临比又算得了什么呢,风流烈性的粉面纨绔罢了。这几年虽说不再提起,与贾氏说话也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总是意难平。
青玉听着雨打在廊台的扶手上,听着嘉荷他娘骂骂咧咧的和丫头叫嚷,听着药汤温在炉火上要沸不沸的翻滚,听着听着思绪就飘远了。他想,自从走上了这条路,他怎么也没法回头了。从去年跟夏情砍了大荒山的一寨,背了几条人命开始,他就有些停不下了。青玉知道将来庙堂之上,已经注定争不过张青临,可是江湖之远,自己也不比他差什么!从此只有眼前路,再无身后身。
此时只是少年意气想出了这话,后来却缘分使然,遇到了不知道是好是坏的那些人。
却说嘉荷这头,被堃黎拉出去也止不住的哭,觉得自己一心为了他,他却不知好歹,专门宠着那些下贱货。这样想着更是觉得自己委屈,嘉琪哄了几句也遭不住她,于是听了青玉的,拿着给弟妹带的吃食,走了小半时辰到府后面分给下人住的小院找她娘去了。
她们老子娘是张婆子,和她们爹专管后花园子的珍贵果木,因为活儿干的好,很得老太君喜欢。
嘉琪家去也没敢多说,只说嘉荷病了,少爷叫领回去家去养养。
张婆子连忙撇下孩子过来,嘉荷不愿意回去又是一通折腾。直到华灯初上,这一天的大戏才算唱完。
第二日还是阴雨绵绵,青玉早起给荣氏和贾氏请安没踩好,路上滑了一跤,磕了腿。因回去换了套衣服,所以请安就有些晚了,贾氏倒是没在意,拉着青玉狠瞧了一番,见额头结痂了也就放了心。又让丫头翻箱倒柜的找了许多去疤的伤药给堃黎,这才让去。
老太爷那里,因为跟青玉生气又犟不过老妻,于是约了友人去郊外庄子住去了。没一两个月想必是不愿回来。
青玉回了外院,上午处理了苔青送进来的账目。午睡时叫银月进来陪着,让堃黎嘉琪自去睡去。
“今晚我约了人在承香楼,三更走,四更回。上午让苔言已经跟护院打好招呼了。晚上西角门值夜的是我的人。这回安全。”
“那你自己小心,这次见的是谁能说不能说”
“跟你有什么不能说的,是前年叫河边班子赶出来的伶人,叫程湘莲。“
“河边班子不是年初叫挂门的几个匪头子全给杀了吗?我记得官府捉住了这几个还当街砍了脑袋的。那天小桃竹领他弟弟还去凑热闹了呢。“
“哼,那几个死的是穷人顶的包,里面就几个匪头子的小罗咯是真的匪,大的那几个早让程湘莲换走了。我见过那几个替死的,里面好几个是拖柳七找的。程湘莲勾搭了几个强匪去杀河边班子,为了报当年的赶他出来的仇。后来又给了柳七钱救得这几个悍匪。“
“这程湘莲手也是黑,你去见他做什么?“
“他手黑也黑不过我,真黑的过这点破事当年也不能让我查到。他去年富起来靠的是走私盐,今年正好把这批给他。省了我的事情。“
“那你小心点,别逼得这狗跳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