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 沈元娘便在没有往韩茵的院子里送个东西。
因她之前送的实在太过频繁, 如今骤然不送了,韩茵身边的几个丫鬟也觉得奇怪。以前日日都能看到知夏两个人捧着东西过来, 如今看不见了, 总有些不适应。就连与她们最不对付的沁心, 也没忍住在韩茵耳边絮叨了一句:“以往这时候, 那两个丫鬟都会过来的, 今儿怎么晚了?”
韩茵见她往外头张望着,嘴上哼了哼,装作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爱来不来。”
反正她也不稀罕。
沁心笑道:“姑娘您就嘴硬吧。”
明明前些日子送来的东西, 姑娘也是喜欢的。可再喜欢,她也没见姑娘收过, 估摸着是还没有放下吧。
不多时,房门的帘子被人从外头掀起, 沁心一眼望去, 便看到楚老夫人带着人过来了。
她赶忙上前行礼。
楚老夫人让她退下, 走到韩茵的床前,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身子可好些了?”
韩茵迟疑了一瞬, 点头道:“好了。”
“真的好了?”
这话问得奇怪, 韩茵不知道外祖母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仍旧道:“真的好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抱病在床, 请了好几回太医, 药也没间断过每日都喝。因着她这病, 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活, 那狗崽子也被关着禁闭,表哥也时不时地派人过来询问。
韩茵觉得自己病得够久了,该痊愈了。
楚老夫人温和的笑了一声,打趣道:“我还以为,茵儿还能病几日呢。”
韩茵红了红脸:“果然还是瞒不住外祖母。”
“那还用说,外祖母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要多,你这点小心思,外祖母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楚老夫人对韩茵的身子骨最了解不过了。虽说外孙女身子是不大好,可也没有差到那个份儿上,尤其是这两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又哪里会因为晕了一下,就一连病了半个月都下不来床。前头晕倒肯定是真的,至于后来,那多半是装出来的了。
她不点破,只是因为前两次外孙女确实受了委屈。她想要借此发泄发泄,让他们这做外祖母的,做表哥的多关心关心她,围着她转,楚老夫人自然不会拦着。毕竟,茵儿也没什么坏心思,楚老夫人也愿意多宠着她些。
韩茵脸上一片赧然:“我只是气不过罢了,不是存心想外祖母担心的。”
“外祖母都知道。”楚老夫人包容地将韩茵搂在怀里,轻身安慰着。半晌,她又问道,“如今决定让病好了,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着了?”
“算是想通了吧,也觉得老是病着没什么意思,在床上躺着也难受。”韩茵老实地回了一句,而且韩茵发现,自己就算病了,表哥也不会将那蠢狗赶出去。表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护着那只狗,外祖母自然也不会违了他的意。
“我听你屋子里的丫鬟说,这些日子阿元每日都会送东西过来赔礼道,还想着你是不是心软了,决定不同它一般见识了。”
韩茵听到那狗还有些不满:“跟那狗有什么关系,我从来也就没有收过它的东西,只是它一厢情愿的送来罢了。”
“口是心非。”
“才不是!”韩茵立马反驳,“我跟那狗势不两立,绝不会因为它送了两样东西便能和好。”
“可是它也得了教训啊。”
韩茵不满:“那么点教训算得了什么?”
不痛不痒的,怎么可能会叫那狗长记性?表哥分明是还偏帮着自己的狗,不肯替她出头。
楚老夫人叹息一声,道:“其实,阿元本性也不坏,只是顽皮了些。但她毕竟还小,慢慢教,总归是能教的过来的。”
“才不是,那狗最坏不过了。”韩茵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反正我是不会原谅那条狗的。”
韩茵嘴上厉害,心中却暗暗有了打算。倘若今儿那狗崽子再送东西过来,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当然,她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那条狗。
收了东西,只是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决定暂时休战。
韩茵打算的好好的,可她断然没有想过,这一整日,东院的丫鬟都没有再踏进过她的院子,更别提过来送东西了。
在韩茵那里碰了壁,沈元娘憋了一天的气。
知夏晚秋两个知道她心情不好,半点不敢过来打扰,连带着屋子里的丫鬟小厮也不敢靠近那个狗笼子,生怕自己又触动了阿元的怒火。
这一整日,东院都是静悄悄的,气氛压抑。
沈元娘也不管旁人,只独自生着她的气,午饭都没怎么吃。
她觉得这回面子丢大了,当然最可恨的还是韩茵。又矫情又死板,还不肯收她的东西,铁了心地不想跟她和好。好啊,不和好就不和好,反正她们俩从来也没好过。
沈元娘气咻咻的,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晚上楚慎回来的时候,晚秋正端着饭碗,哄着沈元娘吃东西。
可哄了这么久,愣是没见她吃一口饭。瞧着国公爷进来了,晚秋赶忙端着碗退到一边。
楚慎走了过来,看到这情况便问了一声:“又闹着不肯吃饭?”
晚秋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早上奴婢俩送一盆兰花去表姑娘的院子,结果又被表姑娘退回来了,阿元好像生气了,一直不肯吃东西。”
楚慎听了丫鬟的话,眉心一跳:“花呢?”
“花?花在那儿!”晚秋指着铁笼子后面。
楚慎看着死相惨烈的兰花,半晌都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楚慎打开了铁笼子,将沈元娘从里头带了出来,放在那朵兰花旁边。
兰花早已经被踩烂了,若不是有晚秋的话在前,楚慎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他精心侍弄的兰花。
“你还真是不客气。”楚慎无奈道。
沈元娘当然不会客气了,不过是一盆花罢了。
看着她毫无悔过之心,楚慎忽然体会到了韩茵当初的心情,他将狗捧起来,放到自己眼前:“毁了我的花,可是要拿东西陪我的。”
让她赔,想得美!
沈元娘想也没想便一脚踹了他的脸上,这个臭不要脸的,竟然勒索到一只狗头上。
晚秋看得心蹦都出来了,生怕国公爷发怒。她在一边心惊胆战,恨不得直接跪下去请罪,可那始作俑者却依旧嚣张的很。
好在,国公爷并没有追究。
大概是嫌她在旁边站着碍事,晚秋抬头时便看到国公爷对挥了挥手。晚秋微怔,而后退了下去。
楚慎这才将沈元娘放回桌子上,报复似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不重:“怎么不装大度了?前两天不是还装的好好的?”
沈元娘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懒得同他计较。什么装大度,她是从来都不屑于去装的,沈元娘觉得自己本来就大度得很。
楚慎又戳了戳她的尾巴。
沈元娘烦不胜烦,转过身凶巴巴地吼了他一声。
楚慎失笑,不再骚扰,只问道:“就这么生气?”
生什么气?她才没心思同韩茵生气呢,沈元娘坚决不承认。
楚慎又安抚道:“如今倒好,那边气消了,你这边却又不依不饶了起来。我回来时便听说了,韩茵的病已经大好,连药也断了。”
沈元娘悄悄看了他一眼。
楚慎哄她:“她能好得这样快,少不得有阿元在里头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