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ng ——

一条几乎微不可闻的短信提示音结束了这场并夹杂多少温度的情|事。季墨听到声音停止了动作。林旭望着身上人眼神逐渐清明，直到与往常无异，然后抽身离开。

那一刻的感受，林旭很多年后依旧清晰记得。

凄入肝脾，痛彻心扉。

原来情|事做到这种程度也可以说停就停的。

季墨起身坐好身子，伸手从沙发沿拿过了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我要上学，南辰高中，高二”。

发信人：小天。

言简意赅，没有半点多余的字。

茶几上有一包烟，林旭的，季墨抽出了一根，点上了，烟头亮出点点红星，原本腥膻的空气中多了一丝烟草香味，季墨拨了回去。

电话在滴了两声后被接通了，季墨叼着烟没说话，隔着手机听着对面浅浅的呼吸。

“喂？”，季天还是没忍住先问了。

“你要上学关我什么事？”

“您管家”

季墨不无挑逗的哦了一声。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季墨没再说话，就听着对面等了会儿，然后挂了。

季墨难得没有生气，将手机随意扔在了茶几上，悠长的吸了一口，轻烟再从季墨的唇角滑了出来。

季墨也许多年没抽过烟了。

天将明不明时，季天醒了，醒来时出了一层细汗，满脑子一片空旷。季天盯着天花板，伸手摸出了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上精准的显示着五点二十，比平时醒的还要早。季天摁灭了手机屏幕重新塞到枕头底下，他不想第一天上学去那么早。

六点二十的闹钟以最单调的滴滴声响起，季天关了闹钟起了身子。头发在家养了大半个月进入了长不长短不短的尴尬期，因着李丞飞坚持剪头丑三天，而像他俩这颜值的人撑死了丑一天的理念，前天去理发店打理了一下，今天稍微梳梳就差不多了。季天规规矩矩的穿了个短袖，然后套上了南辰高中的校服，就是全国各地最滥大街的青白色校服，校服最显气质，连季天这样仿佛游于世界之外的人都衬的朝气蓬勃的。

老爷子正吃着早饭，见着季天背着斜挎的运动式书包下楼，就停了下来，眉梢带上了笑意。

“爸，早”，季天跟老爷子问声好就坐下吃早饭了。

餐桌上豆浆豆腐脑油条油饼荷包蛋豆汁一字排开，跟胡同口摆出来的早点摊似的，都是赵妈早上现做的，爷三都好这一口。

季老爷子养老模式，也不急着吃，看着季天问，“季天啊，你哥昨天回来没有？”

事实上，季墨除了季天刚回来那几天在家，后面一连十多天都没在，老爷子却忍不住，看到季天就要问上一句。季天喝了口豆汁，老实回答，“没回来”。

季老爷子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就好像这话从季天嘴里说出来，就可以做数了，就好像他真不知道季墨哪天没回来一样，“你在南辰上学，干脆就近搬去你哥哥那里住，还可以跟你哥培养培养感情，你说多好？”。

季天快十八岁了，十八年里跟季墨单独相处的日子东拼西凑可能都不超过一个月，季老爷子年纪大了儿女心重，季天可以理解。季天对很多事都有些凉薄，可季天知道自己念家，对比下来家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就真的很重了，所以季墨让季天出国，季天不愿意，去部队也是塞在北京军区。

季天也不知道这是季老爷子有意没意提的第几次让他搬去跟季墨住了，季天并不排斥跟季墨亲近，只是季天觉得既然是一家人没必要刻意去培养感情，感情不就在那吗，“他工作忙，我去搅得他不安生”。

“什么工作，你哥要是工作带回家做，那是他没用”，季老爷子说这话完全不记得他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半点时间都是好的了。这算盘他已经打了许久，并且很坚持，季墨看文鑫不顺眼，不愿意回家，他不强求。可季墨跟季天什么关系，血缘纽带在那栓着。

季墨因为季天回来在家小住了几天他是看在眼里的，两人早上一起晨跑，他也知道。两人都是小孩，这么针尖对麦芒的，不过就是相处时间太少了，能有机会天天待在一起感情自然而然也就好了。季老爷子求的不过也就是百年之后，两人能互相照应。

“爸，您慢用，我吃饱了”，部队待三年，季天吃饭半点不磨叽，而且季天不是很想跟老爷子探讨这个话题。说到底，这事不在他，关键是季墨愿不愿意。

老爷子还想劝，这边季天已经站起了身子，老爷子喊了句，“让你孙叔送你啊”。

“不用了”。

南辰高中，始终贯彻素质教育思想，并且坚决不落实，固执己见的延续了一股子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风格。

季天上高一那会儿就是每个月要月考，现在也是一样。季天跳了小半个学期，读高二。

高二文理分班的缘故，开学第一周有个考试。主要是因为学校喜欢考试，其次是因为南辰高中私设了重点班平行班和国际班，平行班就是普通班级；国际版是为了给学校赚经费，学费五位数的那种；重点班的话是自主招生进来的外加中考靠前的学生；通过这次考试平行班前十名的分班后可以进入重点班。

季天初三参加了南辰的自主招生考试进了一班，季墨给季天安排的也是一班，插班生直接进重点班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其实季墨不用给季天插在重点班，他可以再自己考进来的。

季天站在讲台上给新同学打招呼。平铺直叙的说了三句话：大家好，我叫季天，请多多关照。理科班的女生多少含蓄一些，却也有不少红了脸，新同学着实养眼。

季天找了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坐下了。

“嗨，帅哥，我叫孟启明”，邻桌的一个高个子男孩抱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冲着季天挥了挥手，班主任也没管。南辰以看管严格闻名遐迩，这严格却不包括重点班，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点班的老师在学校地位高眼光傲，学生的小毛病都不放在眼里，任凭学生野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