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泄气的是在山上能看到的花园走到近处时却进不去了，好几重围栏，黄杨树围成一人高的树篱，被修剪的很方正。有人把手伸到了叶子里，想看看树篱有多粗，却嗷的一声伸回了被枝干划伤的手指。孩子们聚在一起讨论是接着绕树篱走还是原地返回时，秦放把脸埋在叶子上，用手扒拉开层层叶片。他看到了复杂交叉着的枝干，深褐色的，另一边也是层层叶子，在依稀的叶缝中，他看到一个小孩穿着小西装端着杯子坐在石凳上。

四周是攀附着野蔷薇的花架与红色的月季，像是电视剧里才能见到的私家花园。

这是你的花园吗？隔着厚厚的植物墙和遥远到只能看清轮廓的距离，秦放第一次向世佳说话。

06

世佳的家在市中心一栋公寓楼里，离学校不算近。楼底的喧嚣总是彻夜达旦，从房间里的飘窗望下去，尽是模糊成马赛克块的灯光。世佳接了杯牛奶，端起杯子走到窗户前看夜景，虽然听不见车声却仿佛四周的空气里都是人声阵阵。

我怎么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这么敏感，世佳心想。

就像小时候，秦放第一次闯入花园的时候被卡在树篱底部的缝隙里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还是远处的世佳眼尖的发现对面的绿色下边有一小坨可疑的白色。

最近怎么总是想起他，世佳硬生生止住了漫游的思路，想起今天实验室里秦放无辜的眼神，和小时候被卡在洞里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那时秦放看着噔噔噔跑到他面前的小世佳，第一个想法是他真好看，第二个想法是咋办我被发现了！

于是他拿出对付秦爸爸管用的无辜.jpg,可惜他满脸的“我不知道这是谁干的反正不是我干的”没有被世佳接收，小世佳被逗乐了，但是并没有指责他的闯入，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玩的那么开心，现在却很荒唐了，世佳想。

他拿出手机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但肌肉记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又把界面切到了两个人的对话框里。

手机里两个人的聊天框早就被置顶，世佳盯着手机时最长做的一件事就是默默看着聊天框，等着看这厮什么时候才会想起给他发消息。秦放挺少让他失望的，往往一天会发上很多条消息，大多都是“我真的很忙但我会尽量去实验室”之类的暗示。

我们好像只有这一张合照，世佳看着聊天背景，忽然想起这件事。

明明一起度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却只有这一个见证吗。

世佳忽然又觉得有些落寂了，他退出聊天框，给许老师发了条消息“有时间出去玩玩吗？玩你们平时会玩的就行。”

07

尹呆呆第一次发出出游邀请的消息在整个导师群里炸开了锅，世佳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一个问号迅速延伸成他同事的集体讨论项目并最终确定为某日某地集体聚餐谁都不许迟到的决议。

我真的只是想问一下。

世佳把自己摔进被窝里，攥着被子左右翻滚了好几圈。

秦放那天发出去的消息世佳又是好久没回，回忆间隙他又拿出手机刷了几下，还是没回。

助理进来提醒秦放稍后的安排不要迟到，秦放抬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叹了口气退出界面，却看到朋友圈上标着一个小红点。

许某：你家博士被我们瓜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嗝秦放研究生甲研究生乙

配图是老许和他老婆一左一右搂着世佳的照片，世佳脸上浮着反常的红色，笑的很开心。

秦放狠劲把手机摔到沙发上，刚走出去的助理吓了跳又把头探进来。

“别迟到啊”助理提醒到。

秦放没迟到。

秦放直接翘了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