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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地金牌调慌忙不定(2/2)

他倒是看到有撂地唱戏的班子,但一是围着瞧的人太多,二则是,在这地方都是表演武戏,好吸引顾客,严天佐爱听唱,于是就去踅摸别的看了。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少点儿的摊子,他凭着身高腿长,在外围就能看清圈儿里的把式,是一人在舞一杆红缨枪。他嘴里说着“借过借过”,三下两下便挤到了最前排。

严天佐学过拳脚功夫,师父曾说他悟性比哥哥好。这也确实不错,同样学了五六年,他的功夫却好过哥哥一大截,只是他不爱显摆,因此也没什么人知道他功夫的程度。可是兵器他真是没怎么碰过,唯一会耍两下的便是大刀了。但无论如何,练过便是半个内行,终究是比看热闹的懂些。眼前这位舞□□的,一招一式都含着不下十余年的功夫,一杆红缨枪在他手中舞得惊若蛟龙、气势恢宏。挑便一线天,扎便一个点,以腰动身,劲力贯通,招招式式行云流水,着实好看。

只不过,不像是卖艺的,完全没有花俏得编排,难以搏人一乐。这也是为何,他这里人最少了吧。

严天佐看他耍完一套招式才看出了更不对劲儿的地方。按理说,武人出来卖艺,都是一身短打,对襟儿的马褂儿或者坎肩,扎一条醒目的红腰带,水裤、布鞋。这人却穿着暗青色长衫,只把下摆系在腰间,收了势后把下摆一放,配着他清秀的脸、低垂的眉目和中等偏瘦的身量,倒不像个练武的,反而像个书生。严天佐越端详越觉得有趣,便一直看了下去。

旁边却是有一位普通武人打扮的年轻汉子,此时已经敲着锣开始朝围观的看客们讨钱了,口里的说辞也是一套一套极为熟练。待那人已经走了将近半圈儿了,这舞枪的小伙子才又拿起另外一个小锣,反面朝天,冲观众们走过来。不给钱的他也不在人家面前停留,有给钱的便鞠躬小声说谢谢,跟另一个的熟门熟路对比强烈。他走到严天佐面前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严天佐看他和自己差不多高,但身量却似乎比自己小了一圈儿,是不是因为他长得显小的缘故?光顾着看他,一时忘了拿钱,等他都快走过自己,严天佐才想起来摸口袋。可是口袋里的钱全一高兴给了那个车夫了,一个子儿没剩,他只好又去摸行李箱。

“我箱子!”箱子没了。准是刚才他看得入神,让小偷顺了去。他冲出人堆儿,果见一个一身灰不拉几的人,拉着他的箱子跑!“毛贼哪里逃?!”

他穿着西服西裤大皮鞋,跑起来束手束脚,他本来就不认识路,这块地儿人又那么多,三两个拐弯儿,就看不见贼影儿了。

“去哪边儿了?”严天佐喘着气正不知道往哪追呢,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舞枪的。他提着枪赶了上来。

“那边儿。”严天佐指了个大概的方向。

舞枪的往那边儿看了两眼,对他说:“站这儿别动!”说完就跑远了。

严天佐倒是不担心他的箱子,丢了就给哥哥打个电话让他派人把需要的东西送过来就得了。只是他跑了这两步后,连续坐了两天半火车积攒下来的腰酸背痛一股脑儿全上来了。之前还有新鲜劲儿撑着,现在只觉得两腿又酸又胀,腰杆子跟锈死的链条一样,动一下就咔咔响,疼得受不了。要是箱子真的丢了,今天连找个旅馆歇歇脚都不能了。严天佐叹口气,反正那人也叫他别动,他干脆在这胡同口儿就地坐下了,也不在乎弄一身土,摘了礼帽给自己扇风,听天由命吧。

“给。”

不知道坐了多久,严天佐迷迷糊糊都快倚着墙睡着了,礼帽儿也当啷在旁边,听见有人跟他说话,这才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箱子,他高兴地蹿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连声道谢。

那舞枪的只是礼貌地对他点点头,又嘱咐道:“这地方人多手杂,您穿得这么体面,容易被小偷儿盯上,以后再来玩儿,可要仔细。”

“是是是,怪我大意了。太谢谢你了。”拿到箱子,严天佐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他看他舞枪的钱,便低头去翻箱子,等把钱攥到手里,那人已经往回走了。“给你钱!”他往前赶了两步,拉住了那人的手。“你枪练得真棒!”

“谢谢。”

“给你钱。”

舞枪的微微一笑:“不用了,您要是赏脸,下次再来看就是了。”

严天佐被他笑得眼前一花,木然地撒了手,愣头愣脑地说了句:“好,我一定天天来。”

那人又道声谢,提着枪往回走了,没走两步,和他一起卖艺的年轻汉子从远处寻了来,两人不知道说着什么,在夕阳中走入了人群。

严天佐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被腰疼腿疼提醒着去找旅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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