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昉一向不让他进自己的画室，陆赞去他的个人画展时，都会被匆匆拉走。

“反正南昉不在，你别告诉他就行了。”

推门开灯，屋顶的LED灯发出亮眼的白光，近一周不见天日的画室里充斥着浓重的刺鼻气味和木屑味，林湘快步打开窗户通风，才放心地舒了口气。市面上多的是无味松节油，可南昉还是自虐般用着难用又难闻的老款。

“你该劝劝他，用惯的画材未必是好用的，搞艺术创作的人怎么能这么守旧呢？”

陆赞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哑然失笑，其实南昉只是节省惯了，每一支颜料都要挤得干干净净的才肯丢，就像这画室里摆放的未用完的颜料，都是从尾部一点点挤出来，然后卷起来，过了这么久也没变。

南昉的画室很大，大大小小的画框立着，他穿过那些白布蒙着的画，走到墙边，林湘适时打开边上的射灯，足有一面墙大的大幅油画清晰地呈现在陆赞眼前。

花团锦簇的公园里，领带松散地垂在胸前，衬衣解开两颗扣子，颇有些衣衫不整的陆赞坐在长椅上直视前方，目光温柔缱绻。那是他每日都能在镜子看见的，自己的脸，可南昉画中的自己，却同镜子里的不一样，他从未见过自己这样的表情。

陆赞想说些什么，可他说不出话。林湘将脱下的高跟鞋放在门边，走进画室扯下一张张白布，这间画室里摆放的画里，都是陆赞。

他站在南昉平时画画的画架前，看着四周的画像，仿佛回到那一天，南昉答应同自己交往。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让你进这间画室了吧，工作室成立五年，他总共画了一百三十六幅你的画像，这些是他最喜欢的几幅。”

在画室里，他的画像一直陪伴着南昉。一天有24小时，除去睡眠的八小时，南昉想剩下的十六小时里，有更多的时间看着他。

林湘见他久久不动，准备让他离开，却看见他脸上两行清晰的泪。

“他爱我……”此时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是他迫使自己的爱人离家，他竟让南昉为他伤心。

目睹这个中年男人落泪，林湘有些不知所措，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掏出包里的纸巾递给他。一向干练精明的她嘴拙得不知该如何安慰：“南昉在很多时候都任性自我，直白到讨人嫌，唯独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像一只刺猬，别人对他好，他就会翻出肚皮，但从不主动对人示好。我以为你知道的，毕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这么长，他再怎么掩饰，你都能看出来。”

手里湿润的纸巾被他攥得皱巴巴的，他早就浸泡在南昉给他的爱里，却习以为常，瞎了眼地患得患失。孙长安说的对，他一定要把南昉找回来。

林湘走到门口穿上高跟鞋，靠着门框双手抱臂：“还不赶紧打电话给他，待会儿我把他的客栈地址发你。”

“林小姐，多谢。”他郑重鞠躬。

她扬起下巴笑：“谢什么，老板度假一去不回，我们员工还是要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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