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昉当然不会请他吃泡面,而是到了商场楼上的日料店吃寿司。咬了一口生鱼片,被酱油里的芥末呛到,咳得脸通红。
张余给他递了纸:“你怎么老看手机,跟老陆吵架了?你们都老夫老夫了,有什么话还不能好好说啊。”
“我也想好好说,可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意义了。我看得出来,现在他的眼里已经没有我了。”南昉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呛出的泪水,语调平静。
“你们分手了?!”
“我昨天就搬出来了,他一句话也没说,可能他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我已经不在家了,”筷尖将盘子里的饭团戳得稀碎,“你知道,他胃不好,我让他少喝酒,他不听,天天半夜回家,一身酒气,熬夜宿醉,他已经36了,不是十八岁。35岁就算中年人,他就算不服老,也得顾着身体吧,到时候胃病复发,难受的还不是他自己。”
“陆赞毕竟要谈生意,少不了应酬,现在不上酒桌,哪里谈的下生意。他这也是身不由己,你得多体谅体谅他嘛。”张余是个大龄单身青年,一向劝分不劝和,但南昉和陆赞在一起九年,就这样分开,他也觉得惋惜。
“你知道,他原本就大我两岁,如果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之后走的比我早,我又该怎么办?年初我陪他进医院挂急诊的时候,心里就很怕,害怕他得了什么大病,怕他就这么丢下我走了……”南昉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张余听他这么说,心里登时也像堵了块石头,再也说不出劝慰的话来。
外面不知哪家店在放着一首老歌,女歌手声音甜美,一字一句都催人泪下:“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南昉笑着,已经长出细纹的眼尾通红:“是我太自私了吧,我让他命中无妻无子,还想临终时让他目送我离去……可能陆赞都没有想过要陪我一直到老。”
年轻的时候,他总希望自己最好不要活到太老。老得咬不动肉,走不动路,那样的生活未免太不痛快。他想在加速衰老之前死亡,不给家人添累赘,不给社会添负担。
可当一个人变得不再年轻的时候,他又希望,时间最好走得慢一些,他还有很多事情未做,还想和爱人再多呆一会儿,头发花白,一起躺在摇椅上回忆青春。
可时光却未曾为某个人停留过,冷漠地用风霜在每一个过路人脸上刻下深痕,催促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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