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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顾明境对方小檬毫无条件的妥协，与他发现方小檬的秘密还是有关的。他总想，不管方小檬怎么闹腾，自己都应该包容他。就像是无意间发现了一颗玻璃心，那么只能捧着抱着含着，生怕他磕了碎了伤心了。

发现方小檬秘密的事情始末并不传奇。那时候，方小檬刚刚转校，安排坐在顾明境的旁边，因为顾明境很闷，方小檬又是新来的，所以一开始，方小檬没有人说话，很寂寞。

幼儿园的小朋友虽然小，但是厕所还是设置了隔间。因为是上课时间，厕所里基本没人。顾明境因为要参加小提琴比赛所以提前放学，临走前，就去上了个厕所。

走进厕所，他就听到隔间里隐隐传来哭声，微微弱弱地，吓得他顿时汗毛直立。虽然他从来不参加课后大家的恐怖故事大会，可是他长了耳朵啊，累年累月地被迫洗脑，哭声一响起来，他就觉察到了厕所不同以往的凉意，阴森森地好像随时会蹦出来一只女鬼。

哭声断断续续，像卡了壳的磁带，顾明境吓得尿意全没了，刚想转身跑出去，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了呀，萌萌。怎么哭了呀？”

“妈妈……”拖长的鼻音，还带着哽咽声。

顾明境认出来这正是自己新同桌的声音，不是他对声音敏感，而是这个声音在过去几天里天天在自己耳边立体萦绕。

方小檬这个小怂包，不敢和别人说话，可是又是个话痨，只有自己和自己说话，虽然声音小，可是顾明境和他坐得近，所以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排除了鬼怪，顾明境的尿意又回来了，刚准备上厕所，转念一想，若是冲水的时候被听见了，方小檬一定会不好意思的，就这么踌躇中，又听见方小檬说：“妈妈，我不想在这里上学。他们说的，我都不会。”听着委委屈屈的声音，顾明境想着方小檬现在一定是缩在马桶上，皱着鼻子说话。

“没关系的呀，都是小朋友，你这么可爱，一定可以找到好朋友的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地安慰着。

“他们问我爸爸是干什么的。”方小檬终于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你就说你爸爸是混黑社会的，是老大，他们一定吓死了。”

“可是，他们要是问我在哪里混怎么办？”方小檬害怕别人继续问自己就答不出来了。

“就说……就说在阿富汗混，一个外国地方。”

“妈妈……”方小檬弱弱地喊了一声，突然胆怯地问：“我是不是孤儿啊？”

电话那头的方美华心瞬间碎了，忍着泪水说：“怎么会呢？你有妈妈啊。有妈妈的孩子就不是孤儿。”

“妈妈，我也想有个爸爸。”方小檬抠着马桶盖，有点落寞。

听到这里，顾明境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好像在偷听别人的秘密，心慌地赶紧跑出厕所，不小心带倒了门旁边的拖把和水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可是顾明境管不了那么多，就像小偷一样逃离了现场。

这之后，顾明境努力地想要对方小檬好，比如说给他看作业答案，天知道，虽然只是一场开卷的小测验，可是从没做过弊的顾明境小朋友愣是紧张得冒汗；再比如说吃掉方小檬盘子里的青椒和胡萝卜，虽然他也不喜欢吃；被迫一起参加文艺表演，带糖果给方小檬吃……

很多年后，有人问顾明境爱是什么，顾明境说：“爱是一种习惯。”

如果虐狗的说，“有人”叫方小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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