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什么事儿啊——有你!——”
那口水要喷到南城脸上来,他第一时间笃定了这是个醉鬼,狠狠压下了眉头懒得和个酒鬼掰扯。对方骂得太难听,他随手折了折袖子就打算动手,从头到尾他没考虑过隔间里的另外一个人,那不过是个让人玩的玩意儿,连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一脚要进隔间,目光避无可避地扫过去一眼。
那人跪着冰凉的地板,一手扶着白生生的马桶盖,一手托着中年男人下面那东西。他的口腔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暂时离开了那玩意儿,只嘴唇还虚虚碰着,嘴巴张成一个小小的圆形,吮着男人的顶端。那唇色糜艳烂红,像揉碎了挤出水的牡丹,若隐若现的舌尖,被掩住的小半张脸,如果不是那人也转过头,直勾勾很惊讶地盯着南城,南城还没有机会看到他的正脸。
那张脸,清冷又美艳。上挑的丹凤眼,粗细均匀的眉,秀气的鼻梁和天然不加修饰的俊秀的脸部轮廓,他长得明明像是书里高雅的风流才子,每一寸条线肌理都经最老道的画师仔细描边。可他现在舔着男人的东西,细而白的手指攥着男人腌脏鼓涨的子孙袋,生生把高雅作成了下贱,风流不负风流,都烂成俗艳。
南城在这一刻僵住。
他停下了所有动作,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气,一寸寸冰封了他的血液。满身酒气的男人看他没了东西,叫骂着“没眼力劲的**东西”,一边挺身重重操进身下人的喉咙,引得对方一声干呕,一边把一口夹痰的唾沫吐在了他脸上。
那粘腻的触感好像一条水蛭蠕动着肥厚的身躯从他脸上往下慢慢地爬,南城头痛欲裂,他的大脑一瞬间好像分成了好几半,耳朵突然听不见声音,眼前是一片红色。
外界的人事物,那些纷杂的画面和声音都进不了他脑海,他明明死死盯着那个跪着的涨红了脸的人,却怎么也理解不了眼前这个画面。
——南城,你不要闹啦。
——你想考过我?……就事实来说,你还不够格。
——嗯、嗯,我在听。南城,别再说游戏啦,你给我讲讲这个定理吧!
留着干净短发,永远一身清爽打扮的大男孩分裂成无数碎片充斥了他整个脑袋。有的是在图书馆,纤长的睫毛垂落下来,黑黝黝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书;有的是一道道题目迅速掠过,宝蓝色的钢笔被瘦白的手握在手里,笔尖在纸上流出洒脱的行楷;有的是一走过便惹来女生们的小声尖叫和善意的笑声,却冷冷清清一张脸,目不斜视地朝自己走来……
这些画面骤然破碎,刀一样扎着他的脑神经,在他大脑里搅动。南城后脑撕裂一样的剧痛,他衣服掩盖下的肌肉近乎痉挛,从胃里泛上一阵强烈的恶心,他克制着作呕的欲望,喉咙不住地上下鼓动。
太痛了,南城踉跄两步,手掌扶住了隔间的墙壁,重重的喘气,哆哆嗦嗦地扶着墙往外走——走出去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咬着牙回来卡着中年男人的脖子朝外走。他的双眼通红,勒着男人的小臂绷得像钢铁,手背上青筋爆起,几乎要撕破表皮。中年人毫无防备被他这么一拖,骂人也来不及,手掌大力推着南城的小臂,要不是有这么一丝抵抗的力气,他根本没法呼吸。他的裤子还脱着,胯下的东西露在外面,黏黏的滴着水,脚下被裤子绊得不能走路,被南城生生从隔间拖了出去,直接扔出了洗手间的门。
他把躺在地上猪一样呼呼喘气的男人踹远几步,颤着手力不能支一般蜷缩在门外的过道。南城一手死死按着额头,一手在身上胡乱地摸,直到从外衣内兜里摸出袋装的小药片。他颤抖的手捏不开这精细密封的小玩意儿了,粗暴地用牙齿咬、犬牙叼着撕,总算是扯破了包装的塑料袋,药片落到地上,他伸手去摸,没有水,干干咬进嘴里,嚼碎了满嘴腥苦,和着被咬破的口腔溢出的血一起吞下去。
药物的强制镇定下和大脑持续不休的剧痛里先前看见的景象掰碎了揉开,南城从地上起来踉踉跄跄往走廊里走,脑中纷乱画面声音轮回,最后全化成一张脸,一双冷冷清清的眼睛,三个字,被他抽筋挖骨一般咬牙切齿地吐出来——
那是……林彬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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