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影卫们也查过,敬王这些年到了江锦城,只做了一件大事,就是修建王陵。”苏朗剑眉微皱:“不是没怀疑过,可查来查去,确实只是在修王陵。”
“有没有进去过陵墓里面?”
苏朗点头:“影卫扮成匠人进去过,没有什么异常,可总觉得此事有蹊跷。”
星珲又往下翻了翻,敬王这些年真的是安安分分,除了经常弄死些豢养的娈童季女外,没什么不当之处。
“周夔?”苏朗继续看了几眼,忽然惊讶出声,竟是定康周氏?定国公周夔暗中亲至江锦城,敬王神不知鬼不觉地牵了这条线?
近些年来,定康周氏频频向天子示好,更有意送嫡女入宫承恩。定康城位处昌宛二州交界,位置特殊,是澜江沿岸的又一大城。而定康周氏的支持是澄水改道入昌州中最关键的一环。
苏朗的脸色难看起来。
雨是忽然落下的,在潋滟城里淅淅沥沥。
四月的暖风裹挟夜雨,吹皱小院里的一池春水,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男子无声无息地站在窗前,听着雨滴落在池塘里滴滴嗒嗒的声响,神色温柔慈和,视线落在手上的人偶上。
人偶面容光滑细腻,眉眼栩栩如生,穿着件染了血的繁复缂丝锦袍,其上绣着的四爪龙纹,精致到有些诡异。
武者轻轻掩上房门,膝行至男子身后,伏地行了大礼,低着头禀告:“境主,东西已交给少主了。”
“嗯”,境主似是叹了口气:“本不想的,为了这个小师叔,小星珲这次非要把漓山卷进来。”
“少主毕竟还年轻。”武者仍不敢抬头,伏地恭敬道。
“阿月也是……两个任性的小孩子。”
雨下得大了些,落在房檐上哗啦哗啦一片声响,整个小院都氤氲起迷蒙水汽。
境主抬手捏捏人偶的脸颊,语调满满都是怜惜不忍:“傀儡不听话,那就只好多加几条牵线了呢。”
雍容华贵的精致人偶仍是微笑着,脸上却有血水沿着境主的手指蜿蜒而下,静静滴落在地上。
血很鲜,又带着些腥气,跪伏在冰冷地砖上的武者颤了颤,境主忽然轻轻笑了一声,武者又打了个寒颤,境主并未回身,声音很是温和:“你在害怕呀?”
“属下不敢。”武者“砰”的一声以额触地,两股战战,面孔霎时青白一片。
境主转过身来,将手中彻底被血染红的一团皮肉随意扔到武者身前,温温柔柔道:“知道害怕是好事,人偶到底还是人偶,血还是染在人身上好看些,你说呢?”
“是……”豆大的汗滴从武者额间滑落,身上的衣服不知不觉早已被冷汗浸透。
境主扫了地上的人一眼,骤然收了脸上本就没有几分的温和神色,面无表情拿起丝绢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血,语调冷凝:“只是可惜了无矩的那枚玉佩,本不该再被浪费一次的。”
武者不敢应答,头伏的更深了,汗水沿下巴滴落下来,汇聚在身前,砸出浅浅的一个水坑。
房内一片死寂,境主缓缓闭眼,真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隐隐似有冷汗浮现在额角。
良久,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伏在地上的武者试探着开口:“境主,日子快到了,江锦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是名二品玄级。”
“也凑合。”境主闻言缓缓睁开眼,“还是一品的才好用一些。”
武者不敢回应,仿佛没听见这话一般,又问道:“苍梧城那边……”
“先不用,点一把火就够了,点的多了傀儡容易烧死,就没意思了。”
境主挥挥手,武者拾起手边混着血水的皮肉人偶,膝行至门口,恭敬退下。
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似乎听见房内隐隐传来境主的自语:“和小星珲在一起的苏朗,根骨就很不错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