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班逐雁最后却摇摇头:“不了,我该走了。”
沈其膺愣了:“走……你要去哪里?”
班逐雁说:“随心所欲,走到哪儿便是哪里。”
沈其膺拉住他的手:“为什么这么突然?”
班逐雁看了看,犹豫着握紧了他的手。
沈其膺手心出了汗,感到比刚才考核时更加紧张,紧张过刚才十倍。
班逐雁却说:“并不突然,我是个游侠,本来就不会长久的留在一个地方。”
沈其膺:“没有哪个地方会让你有留下来的想法吗?”
班逐雁说:“有的。”
他们互相看着,沈其膺忽然笑了:“但最后你还是不会留下对吗?”
沈其膺眼里有泪,但他还是笑:“故事里的游侠都是这么选择的。”
班逐雁笑:“对啊,故事有时是真的。”
他还是走了。
沈其膺拿起手中的刀,刀上有浅浅的剑痕,是班逐雁留下的。
沈其膺证明了左相家的优秀基因是没有在他身上消失的,考核过后,他睡觉的时候少多了,他努力的去做一个优秀的近卫。
他的轻功练的很好,有时路过城墙下,他会跳上去。
他向下看,高墙之下,所有的风景都很小很小。
近卫军又招了新兵,偶尔也会有新兵犯了错,来城墙底下跑圈。
沈其膺看着底下的人,心想,班逐雁当初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吗?
但班逐雁如同消失了一样,一年过去,两年过去,京城里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沈其膺想,他大概已经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时沈其膺十八岁,已经可以做御前侍卫了。
谢枫表扬他,虽然不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但却是有史以来进步最快的。
沈其膺很开心,他现在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
沈其膺甚至学会了杀人,有一次是在宜州,皇帝出巡,路过太后的家乡,特意停下来代太后祭拜先祖。
几个杀手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沈其膺转头,看见谢枫也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对上,谢枫悄悄靠近谢枫耳畔。
“其膺,去处理掉。”他说。
沈其膺便静静退出门外,施展轻功,绕到那几人后面。
然后,拔出刀,一道寒芒闪过。
沈其膺擦一擦刀上的血,镇定地处理尸体。
这几人也是用刀的,沈其膺捡起来看了一眼,忽然愣住。
他举起自己的刀,和杀手的刀放在一起比对。
一模一样的剑痕,还很新。
下午皇帝歇下,谢枫让几队护卫轮流当值,其余的人便可以休息片刻。
沈其膺无心歇息,来到城中四处闲逛。
他想遇见一个人,又害怕遇见。
人流熙熙攘攘,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去的。
沈其膺被人流推着向前走,原来今日是宜州城桃花盛放的日子,听闻先帝与太后是在桃花林中定情的,所以年轻的少年和姑娘每到花开之日,就纷纷来到桃花林系红绳,为自己求一段姻缘。
沈其膺看着满树桃花,再看看手中的红绳,有些惆怅。
方才那买红绳的大娘太热情,他莫名其妙就买了一条。
沈其膺相貌堂堂,桃花林中的少女都难免红着脸多看两眼,更有大胆的直接向他手中塞手绢,沈其膺愣个神的功夫,手里已经多出来三四条手绢了。
身后突然有人从空中一跃而下,揽住他的肩:“这么多手绢,沈护卫很受欢迎。”
沈其膺惊讶,却没有回头。
他只是问:“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笑:“我在城墙上看见了你,就跟来了。”
沈其膺问:“你和那几个杀手交过手?”
那人想了想:“起了点冲突,怎么,他们难道去刺杀皇帝了?”
沈其膺:“我已经处理掉了。”
那人愣了一下,笑了。
沈其膺红了眼眶:“我以为你去了远方,再也见不到了。”
那人还是笑:“我确实去了远方。”
沈其膺问:“那怎么又来了这里?”
那人道:“我本来要去京城。”
沈其膺问:“是随心所欲,刚好想到去京城吗?”
那人摇头,“不是,是决定了不管怎样,都要去京城。”
沈其膺一滴泪掉了下来。
身后的人说:“我从前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走多远就走多远,这一次,我也走了很远很远。”
他环住沈其膺:“但是,我走了那么远,却总是想着回头。”
他问沈其膺:“故事里的游侠有这样的吗?”
沈其膺笑着摇头:“没有,游侠是不会有想回去的地方的。”
那人也笑:“所以我现在不能做游侠,只能把那游字抹掉,单做一个侠了。”
沈其膺笑:“那可真是可惜了。”
那人笑:“不可惜。”
班逐雁拿起沈其膺手中的红绳拴在树枝上,沈其膺笑着看那枝头,桃花开的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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