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夕心想这已经够委婉了,我还没说你活不长呢。
公子叹口气,“好吧,不过先生能算出来我欲谋大事,可见是有些道行的。”
黄夕拱拱手:“算命之人难免夸夸其谈,公子不必全信。”
公子拦住他的手:“我名赵申,先生直呼就是。”
黄夕:“萍水相逢,不敢。”
公子一笑:“莫不是畏惧我身份?”
黄夕心道废话,你爹是节度使,我能不畏惧吗?
公子又凑近,“先生又算出来了?”
公子大笑,“先生法力高明,混迹市井岂不可惜?”
他拉起黄夕的手:“随我去府上做个门客怎样?”
赵申并不如何信命理一说,只是这算命先生让他无端有些难忘,何况又莫名的有几分准头,让他不由得有几分信。
拉他去做门客也非戏言,莫说他算的准,纵使算不准,出兵在即,求个安慰也是安抚军心的好手段。
黄夕却另有打算。
命数已变,想来想去,与这小公子必有干系,不若和他走进些,或许能算出缘由,总比茫然无措的强。
于是黄夕撤了摊子,做了节度使二公子赵申的门客。
黄夕的日子比从前更闲,赵申偶尔找他算卦,算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黄夕也明白赵申只是图个有趣罢了。
他也并不在意。
至于府上其他人,压根是把他当空气的,只有几个小丫鬟偶尔来找他说笑。
倒也令人满意。
那命中劫数,却仍然不甚清晰,只得过一日算一日。
有一天,赵申来找他,请他算一算行军之事。
黄夕算了片刻,表示:“大吉,宜出征。”
赵申:“这回没有隐瞒什么天机了吧?”
黄夕:“没有。”
赵申开心:“好嘞,劳先生随我去军前原样再算一遍,鼓舞士气”
黄夕:……
黄夕:“我刚才万一算的是不吉呢?
赵申:“那就算到大吉为止。”
黄夕:“这不是我想算就能算出的。”黄夕指了指头顶,“公子,成事在天啊!”
赵申摆弄着黄夕桌上的符,“但谋事在人不是吗?”
“先生,再不去将士们要休息了!” 赵申不由分说,拉起人边走。
来至军前,赵申拍拍黄夕的背:“先生,拜托。”黄夕回头,赵申又在那里做鬼脸。
于是黄夕只得带上行头登上高台,本想原样再卜一卦,转念一想,照原样不过测测字而已,太简单了,只怕底下的人要看睡过去。
于是黄夕顺手折下长长一枝柳条,对太阳高高举起。
底下士兵都愣住,不知他要作甚。
赵申也悄悄蓄力,准备黄夕一旦行为出格就给他一脚。
黄夕忽然大吼一声,念起咒来,其实是他现场乱编的,但十分有震慑力,底下的兵痞子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而赵申见他如此,倒是好笑,坐在凳子上安静看戏。
黄夕念咒半天,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把柳叶一捋,地上纷纷扬扬一片。黄夕踱着四方步装神弄鬼,时不时点点头,下面士兵屏气凝神,不知这位神仙意欲何为。
正当全场寂静无声之时,黄夕突然大喝一声:
“大吉!”
惊的人群中几个小兵倒退几步。
黄夕接着吼:“天佑我盛州将士!”
士兵们很激动,也跟着喊:“天佑我盛州将士!”
赵申在底下暗暗憋笑,待到黄夕下来,赵申鼓掌:“先生果然厉害!”
黄夕微笑:“不然如何对得起如此大场面?”
黄夕:“顺便提醒公子一件事。”
赵申:“你说。”
黄夕:“公子面色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多加小心。”
赵申:“这不是泄露天机?”
黄夕撇撇嘴:“若是什么都不说,岂不饿死我这算命先生。”
赵申仍是笑:“战场上都有血光之灾,你莫不是瞎猫想碰上死耗子。”
黄夕:“善意提醒,公子可以不信。”
赵申:“好,就暂且一信吧。”
黄夕垂手而立,看着大军慢慢出发。
黄夕再看去,忽然见到赵申的父亲黑云罩顶,寿数将尽。
赵申在此时经过,黄夕张了张口,还是叫住他。
“公子。”
赵申回头,“还有什么天机要泄露吗?”
黄夕眨眨眼,沉默。
赵申拿手抬起他的下巴:“怎么了?”
黄夕抬眼,盯着赵申,“不,”黄夕抿抿嘴,“生死有命,人世间悲欢离合自有定数,你……”黄夕犹豫一下,“你保重自己吧。”
赵申皱眉:“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一去不回了。”
但随即赵申的表情又放松下来,“我会保重的。”
说罢又揽过赵申,“如果你故意咒我,回来我就把你关进大牢!嘻嘻,走了。”
赵申骑在马上,摩挲一下自己的手,不知道那黄夕用什么沐浴,身上永远一股山中松柏的清香,煞是好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