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说话都那么好听,韩云泉想。
“余初……你……从哪儿来的?”韩云泉憋了好久,才想起来一句话。
余初笑笑:“我从廉州,廉州古来郡。”
“古来郡?”韩云泉心里嘀咕着,这好像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啊……
余初看了一眼韩云泉,知道他心中有疑虑,便解释:“我家族获罪被流放,本来我也不能离开流放之地,但是陛下近年龙体不适,为了祈寿延年,所以大赦天下,我才离开那里。”
“啊,是这么回事啊……”韩云泉这才注意到余初虽然面容俊秀,但手上满是伤疤,应该是做苦役留下的。
“你受苦了。”韩云泉很心疼。
“啊?”余初尚不能习惯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心里有些感激,“没有。”
“你在那鬼地方呆了多久啊?”韩云泉问。
余初笑了:“我就出生在那里。”
“我父亲十二岁就被流放到那里,在那里娶了我母亲,生下我,把我养大。”
“那你父母呢?”韩云泉好奇地问,他确定这间屋子里除了他和余初没有别人了。”
余初淡淡地说:“常年辛苦,被处以流刑,做苦役的人,很少能在那里活过四十岁的,说起来,我们全族,也没几个人了。”
韩云泉这一下懂了,于是又为他难过起来。
看他周身气度,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居然吃了这么多苦。
余初倒并没觉得什么,他早就习惯了,反而笑着问韩云泉:“对了,今天是我十八岁生辰。”
“你今天生辰啊?”韩云泉看着他,又有点慌乱,“你看,我也没什么能送的……”
“我不是找你要礼品的……”余初笑着摇头,“我孤身在此,能和人说说话也不错,我是说,我在厨房蒸了些糕点,要是你也不急着回去,也吃一点吧!”
韩云泉赶紧说:“不急,一点都不急!”
余初看着韩云泉的脸,忽然笑了,他这一笑,韩云泉就那么看着,不觉就看痴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神仙似的人呢?韩云泉仿佛身在梦中,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撞上了山中的狐妖,化了身来戏弄自己,不然自己怎么就遇见了他呢?
直到余初端着糕点叫他:“韩兄?”
韩云泉回过神:“啊,叫我名字就行了,不用客气。”
“好,云泉。”
“诶!”韩云泉高高兴兴答应着。
“既然这样,你对我也直呼其名吧。”余初说。
韩云泉受宠若惊:“好啊,余初,余初这名字真好。”
“你的名字也很不错。”余初笑着说。
韩云泉有些不好意思:“我名字是我爹娘随口取的,不能见人。”
“不,这名字意思很好,听着就觉得顺耳。”余初说。
“你说好,那看来是真的好了。”韩云泉也欢喜地笑。
余初把糕点递给他:“我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韩云泉看着盘子里摆的整整齐齐的糕点,“哪里啊?你这做的多好啊!”
“你不嫌弃就好。”余初说。
韩云泉用尽了毕生能拿出的最文雅的吃相,小鸡啄米一样的啃着糕点,悄悄瞄着对面的人,那人吃东西也很斯文,一点都不会掉到桌上,韩云泉收了眼神,悄悄把自己身前掉落了的糕点碎屑藏起来。
“你今年十八,说起来我今年也十八了。”韩云泉和余初说着话。
“是吗?那也算巧啊!”
“当然了,我这个人活的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自己哪天生的。”韩云泉笑道。
“那既然今天遇见了,我这些糕点也权当给你贺寿了,祝你岁岁平安,福寿双全!”余初笑着说贺词。
“我瞧着,你也是一个人?”余初问。
“是啊,家里人都没了……”韩云泉答道。
“原来是同病相怜。”余初叹了口气。
窗外开始放元宵烟火,余初放下糕点倚着窗观赏。
“好热闹,我头一次见这么热闹的景象!”余初有些兴奋。
韩云泉想了想,余初之前在犯人堆里,确实难见,“原来你喜欢这个,逢年过节,这儿多的是烟火,你要是想看,我明天弄点来给你在门口放!”
余初赶忙摆手:“别,多麻烦你啊!”
“不麻烦,放这玩意简单的很,只要……”韩云泉犹豫了一下:“只要你别嫌我烦人就行!”
“怎么会?我和你说话挺高兴的,我以后也住在这里,你要是愿意找我聊聊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的?”韩云泉高兴的要跳起来了,“那咱们说定了,我明天还来找你,给你放烟火,你可等着我啊!”
余初点头:“行,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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