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你考虑一下。---”
幽暗的牢房中,许琰和蒋协对视着。
“那是我妹妹一辈子的幸福。”蒋协闭上眼睛。
“你希望我成婚吗?”蒋协问。
许琰强迫自己冷静。
“第一,公主为了大业甘愿做此牺牲,而这是目前最安全的方法。第二,我不希望,但我必须劝你如此。”
许琰看着蒋协的侧脸,“蒋协,北狄尚在,我们没有时间选择。”
蒋协屈膝坐下,头深深垂着。
许琰看着他,牢房里真是格外安静。
“我同意了。”
丰安公主李石盈与皇后侄儿蒋协的婚事成了京城里最热的话题,人人议论说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新房里,丰安公主把头上的金饰一件件摘下,叹了口气,“原来成婚这么累!”
蒋协笑了笑,看着丰安在新房里左转右转,像个小孩子。
“抱歉,盈儿。”
丰安公主摇头笑道:“哎呀,没关系啦!成个亲有什么的!”
蒋协看着她想的却是,自己反正命不久矣,皇帝的女儿守了寡应该也不愁嫁,只是守丧三年又很耽误,左右不至于拴着盈儿一生,但实在是欠了盈儿太多。
丰安公主却浑然不觉,在书柜里翻出几本书来,上头鬼画符一样,不知道写些什么?
蒋协看着笑道:“还学着修仙之术?”
丰安回头笑笑:“反正是无聊,学学挺好的,不用想这世上乱七八糟的事。”
蒋协已经在屏风外打好了地铺,说道:“不要看太晚,早点休息。”
丰安公主隔着屏风盯着他的背影说:“好。”
又悄悄盯了一会儿,把眼睛挪到书上了。
许琰和蒋协许久不见,再见到时,蒋协已经成婚两个月了。
“你去了哪里?”蒋协笑着问。
那时是初春了,小雀儿在树中鸣叫。
许琰抬头笑笑:“告了假,隐姓埋名,去四方转了转。”
蒋协问:“外面怎样?”
许琰笑了:“不怎样,刀兵四起,不比京城。”
蒋协看向窗外,笑道:“你好歹说说好话,叫人开心一下也好。”
“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吧?”蒋协说。
许琰笑了:“是啊。”
“从前你府上的好酒还在吗?”
蒋协笑了:“一直为你留着。”
许琰低头轻笑:“不要胡说。”
蒋协看着他,心情甚好。
“在我活着的时候,咱们把我家中的好酒喝完好不好?”
那天天气真好,酒也醇香。---
北狄再次大举进犯时,蒋协家中还剩下一坛酒。
“改日再喝?”许琰笑着看他。
蒋协也看着他笑,“行,改日再喝。”
“我送的披风?”许琰看着蒋协行装中熟悉的披风。
蒋协把披风拿起来披在身上,笑道:“自从你送给我,再也没有第二件更合适的了。”
许琰摸一摸那毛皮,“太旧了。”
蒋协也去摸一摸,“合适就好。”
“我走啦!”
“嗯。”
次日,许琰也打点了行装。
丰安公主面容憔悴地约见他,“表哥不会回来了?”
许琰沉默了一下,点头。
“嗯,我也猜得到。”丰安公主苦笑。
“朝廷不会帮他,北狄恨他入骨,他本就是去赴死的。”许琰笑着说。
“还没有道别呢……”丰安公主叹口气,手上的灵符晃来晃去。
许琰笑着看向远方,“没关系,北狄这个噩梦快要结束了。”
丰安公主笑道:“魏国不止这一个敌人。”
许琰笑了,“我们做不到挽狂澜于既倒,付出生命,也只不过是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能多得一日安稳,也算死得其所。”
丰安公主嘲讽道:“你知道吗?两年前我成婚时父皇说我任性妄为,如今表哥有用了,他又说我当初好眼光。为什么皇帝会这样短视呢?”
许琰也笑了,“等到蒋协执意要灭北狄时,公主又成了没有眼光的人了!”
丰安笑了,“他没机会说我了,我厌烦了。”
许琰惊讶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公主要走了吗?”
丰安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灵符,“我要去别的去处了,我当不了英雄,只是个逃避现实的小女子。”
“不,公主为国为民所做的功业,天地自有定论。”
丰安笑着握了一下许琰的手,“不用啦,我不在意这个。”
“我跑出来,想着总要告别一下吧,想来想去,好像只剩下你了,也算半个知音吧?”
许琰笑了,“当然。”
丰安笑着看他一眼:“你去陪他呀?”
许琰微笑着点头:“我去陪他。”
“那么,来世再会。”
“来世再会。”
去往战场的路很危险,好几次许琰差点就死在陌生人的刀下。
但不管怎样,许琰还是到了。
边境的守军不认得他,险些将他当成细作杀了,幸好蒋协凑巧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