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实话。”
吴拓叹息一声,看他一眼,“你既心里明白,还要坚定不移的留在这里吗?”
“你要知道,你是忠臣良将,但在大部分都是奸佞小人的朝堂里,你是异类。”吴拓看向蒋协的眼光带了些同情。
蒋协摇头道:“朝廷昏庸,我国家无罪,即使不剩几个清明之人,我也至死不渝。”
吴拓笑道:“可是你坚持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蒋协笑道:“我明白。”
他看着远方的城墙,“那便舍生取义,虽死无悔。”
吴拓拍拍他的肩,“我老了,”吴拓感慨,“看着好好的年轻人往死路走,虽然你我是敌人,还是不忍心。”
“但是,人生在世,各有归处,所以,我便仗着自己是个长辈,祝你此生能无憾吧!”吴拓颇有些感慨地说。
蒋协感到眼睛有些发酸,险些流出泪来。
“谢谢您。”他对吴拓说。
吴拓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被吹乱,“就此别过了。”吴拓说,“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再见,如果能在战场上较量一番也是好的。”
“好啊,”蒋协笑了,“如果那一天我们都还活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吴拓爽朗的笑,“我若死了,改日去阴曹投胎回来,照样和你较量,好了,再会!”
蒋协看着吴拓远走的背影,感到悲从中来。
萍水相逢,各有归处,再无相见。
蒋协回到京城时收到了百姓热烈的欢迎,然后是进宫领赏,再是各处饭局,真是不胜其烦。
熬到半夜才有机会去找许琰。
也不是有什么急事,只是单纯的想见他。
蒋协才意识到自己来许府的次数很少,大多时候是他把许琰拉到自己家里。
许琰没有睡,甚至神奇的预料到了蒋协要来。
又是一年不见啊。
酒菜齐备,许琰喝着喝着就发起了火,“你出兵至少知会一声,你知道朝上有多少人想你死吗?”
蒋协一脸歉意,“对不起,战事紧急,麻烦你了。”
许琰瞪他一眼,“你也知道麻烦?再有下次你就直接去死吧!”
蒋协饮尽杯中酒,“我真的死了你怎么办?”
许琰愣了,“你说什么?”
蒋协笑了,“只是,想谈谈未来……”
“在魏国这般情势下,我坚持下去,马革裹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晋国不会每次都来的这么巧啊……”
许琰看着他,低下头去,“别这样……”
蒋协盯着他说:“许琰,陛下本性软弱,他不会坚持多久的,他犹豫之时就是我赴死之际。”
许琰摇摇头,“好啊,那天我会喝酒庆祝的。”
蒋协笑道:“那你为什么在朝堂上为我争辩呢?”
许琰偏过头,“恰好立场相似罢了!”
“我知道,你一心为公,可是为了我把那么多权臣都毫不犹豫地得罪了,需要这样冒险吗?”蒋协问。
“除了一心为公之外,又有没有私心呢?”
许琰感到气闷,吼道:“我怎么知道?蒋协,你想让我说什么?!”
倒是让蒋协愣了。
也是啊,自己想让他说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话?蒋协想。
于是不欢而散。
许琰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心头杂念纷起。
他可以对天发誓,朝廷上据理力争,是满腔爱国之情。可是蒋协的话叫他疑惑了,有没有一点私心呢?
或许有,因为想到蒋协可能被处斩,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到悲伤的。
帮蒋协这么多,有一些讨人欢心的意思吧?
不,不对,这没有什么,这是……同窗之情啊!
在崩溃边缘的许琰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对,就是这样,出于同窗之情,自己有私心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极其正常的事情。
于是许琰又为了“同窗”的未来担忧起来。
蒋协说的是实话,以魏国的形势,皇帝迟早还是会屈服的,他能一时把皇帝吓住,可皇帝总有被自己的愚蠢与怯懦压倒的一天。
那时蒋协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但是……许琰想着,真到了那时候,自己还是要为蒋协说话的吧?
大义也好,私心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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