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轻笑，“也没怎么样，和那时候很多凡人的结局一样吧……普普通通……”

“和我逃出去四处流浪了几年，得了瘟疫，我那时修为不够，救不了她，她过世了。”

的确是个很普通的结局，普通到史书或许都懒得记。

杨洛摇着头：“她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呢，我本来打算给她庆祝一下十六岁的生日。”

“结果也没有庆祝成，她走的时候好瘦好小，根本就不像十六岁的姑娘……”

“接着，就剩我一个了……”

杨洛把头低下去，笑着对我说：“好啦，故事讲完了，接下来我就一个人流浪，又过了几年，然后遇见你，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杨洛看着我笑道：“都说了，我的故事很无聊的。”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想了一下，用手蒙住他的眼睛。

他笑着说：“你做什么呀？石盈教了你什么游戏吗？捉迷藏?”

我摇了摇头，虽然他看不到。

“你哭出来吧，”我说，“我不告诉别人。”

他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很久之后，一滴眼泪落在我手心上。

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杨洛叹口气：“真的不告诉别人吧？”

我说：“真的。”

又归于沉寂。

杨洛把我的手移开，他不再流泪了，只是眼睛有些浮肿，眼角尚有泪痕。

他看着我，说道：“你啊，要是早一点变成人就好了。”

我说：“我也想的……”

杨洛还是看着我：“你这样我就有点舍不得你了。”

我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放松地躺倒在地：“有点怕啊，你好像挺喜欢人间的，如果你有一天去投胎做人的话，哈哈，那时候我会哭死的吧，啧啧啧，想想就很丢脸啊……”

我问他：“我真的投胎了你怎么办？”

杨洛愣了一下，笑道：“也不能怎么办，到时候请你吃顿好的，然后就送你走吧！”

“反正那么多人我都送走了，现在不也一样过日子嘛！”

我看着他，这个人半生都在经历离别与失去，却开开心心地装作不在意。

我犹豫了一下，靠进他怀里。

他愣了一下，“怎么……”

“我都说了，人间没有你，我才不要投胎。”我说。

他送走那么多人，难过成这个样子。

我只是一把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我怎么舍得啊。

一想起有可能会离开他，我就很伤心。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背，“喂，我逗你的嘛！我也不舍得你走的。”

“那你会不会走?”，我问

我想起那个姑娘，虽然杨洛没有说太多，但是他们从小认识，又一起流浪了这么多年，感情一定很好的。

但是一死去，一转世，什么都不在了。

把过去的所有扔给过去，开始一段新的人生，留下还记得的人独自感伤。

杨洛笑道：“不会的。”

我说：“可是那么多神仙都去投胎做人了。”

杨洛笑道：“对呀，好了伤疤忘了疼嘛！何况仙界又那么无聊，人间又那么热闹，凡人七八十年的人生，确实比有些神仙几百年活的精彩呢！”

我担心起来，“那你……”

杨洛摇摇头：“我都说了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把那伤疤又亮出来，“你看，我的伤疤还这么清楚地刻在这里。”

杨洛看着那道疤：“我一看到这个啊，就对人间感到惧怕，我怕转世投胎，再一睁开眼睛，又是另一个人间地狱。”

我又为他难过起来。

“那……我倒宁愿你有一天愿意去投胎……”我低下头，声音很小很小。

他却听见了，很好奇的样子问我：“为什么啊？喂，我舍不得你，你倒是舍得我?”

我看着他的疤，用手小心的触碰一下，凹凸不平的，长在身上真是突兀。

“你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所以不想再做人了……但是伤一直都不好是很疼的呀，所以我想，要是有一天你想去投胎了，就说明你的伤好了，伤好了就不疼了。”

我看着他，本来杨洛不愿意投胎我该很高兴的，但是听他说了这么多，我现在对这件事一点都不高兴。

杨洛看着我，表情有些复杂。

忽然他又笑了，他举起手臂，看着那道疤，“其实，今天把那些事说出来，我感觉已经好多了。”

“但是我现在更加不想投胎做人了。”他看着我笑。

我缩在他怀里问：“为什么呀？”

他搂紧我：“仙界这个地方是挺无聊的……但是又让我很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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