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的语气不算客气,他略微扫一眼就知道这俩是打哪儿来的,这个“先生”二字也打了些疑问——虽说他平日也不会计较别人怎么称呼他,可真真能在他这儿买茶水的人才被他叫作“先生”。
“我想找云宝轩的老板。”
“找他干什么?”
大川声音又尖又细,赵戎大着胆子问了,平白又有些害怕。
大川把将小云缓缓拉到身后,并未表露自己身份。
小云手里还稳稳端着两盏茶水,从大川腰间探出一颗头,一双葡萄似的眼睛骨碌碌地打量赵蒙,她许久没见到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小姑娘。
“我们是溪村来的,想在城里找份活儿干,给我妹妹治病,我……我会洗衣裳,还会制衣裳,什么都会,力气很大……我……”
“停。”
赵戎一闭嘴,大川和小云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转到了赵蒙身上。
赵蒙当时病未痊愈,齐刘海儿因着汗水浸湿紧贴着额头,脸色有些苍白,接到大川和他身后小姑娘好奇的眼神,赵蒙嘴巴一瘪,眼角噙着几颗泪珠,转身就想拉着赵戎出去。
赵戎低声哄着她,让她乖一点,过一会儿就好。
大川见了这幅景象,咳了一声,从柜台拿了份契约单子,扔到地上,要赵戎签自己的名字,摁上自己的手印。
“这本应是一年份的,你带着个拖油瓶,我只算你半年的,我不能给你白白担保,工作后的半年内,不管你有多少钱,每个月要给我五个银元。你若愿意,便签字,我也不强求。”
小云听见“拖油瓶”三个字,拳头不停地往大川腰上招呼,小云力气大,以前大川没注意,今天发现小云揍人已经开始有点疼了,大川接过她的小拳头,弯着身子和她好声好气地解释道:“不是说的你,没说你,我是说人家呢。”
赵戎想,还有什么比饿死更可怕的吗,没有。
他既不想自己和赵蒙饿死,也不想赵蒙病死。
最初刚到城里的半年,赵戎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等到这半年强撑过去了,大川又给他介绍了陈府的工作,他换了工作,这才轻松一点。他最开始只是在陈府下面的一个铺子里做些挑拣布料的活儿,不知怎地陈老爷后来又叫了他去学车,他这才成了送陈欢上下学的司机。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能再见到陈欢,还是以这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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