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端到跟前，淡淡的米粒香味四溢开来，在眼前弥漫成好闻的香雾。而我，却只觉得手中青花瓷的小碗沉甸甸的，如有千斤之重，胸口一口闷气紧紧地赌住了，哪里还咽得下半口，只得又将粥放下：“我现在不饿。”

“姑娘。多少喝点吧。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情啊！”小桃见状，忙急急托住我的手腕，将粥又抬到我眼前，左手接过碗，右手捏着瓷勺满满地舀了，放在她嘴边轻轻一吹，旋即将瓷勺递到我嘴边。

“恩。”她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眼睛可怜地望着我，我不忍见她失望，只得一张嘴，将粥轻轻地咽了下去。几口之后，便轻轻地把碗推开，再咽不下半口。

小桃突然一颤，手中的碗被我轻轻一推，竟然跌落在地上，“啪”地摔成一地碎玉。

我抬头诧异地看她，这才惊见，天未热，柳未成荫，小桃从进门不过一柱香时间，脸色却惨白得遇到鬼怪一般，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虚脱地跌坐在地上。

“小桃……”我诧异地起身，忙上前扶她。

“姑娘。小桃对不起你。可是姑娘，你若怨若恨，找奴婢的主子去，你莫要怨我。”小桃突然挣开我扶着她身子的手，“咚咚”在地板上一阵猛磕。

“小桃，你在说什么。”我被她突然的怪异弄得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姑娘。小桃身不由己。刘妈妈说了，若不想法子逼你接客，就得让我代替你去了。”

“所以——”我挑了挑眉，人情冷暖半张纸，何况是妓院里的人情，果然脆弱如风中飘荡的柳絮。不知是谁种的芭蕉啊，早也潇潇，晚也潇潇了起来。但不知她又怎么对不起我了。

“适才姑娘喝的那几口粥里洒了妓寨里常用的阴阳合和散！”小桃见我沉静，忙抽抽噎噎地说了起来。

“那是什么？”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妥，死命地咬着嘴，颤声问她。

“那是——那是青楼里最烈性的一种春药。”

“你，你们！”我惊地跳了起来，双手护在了胸口，想不到曾经只在耳边听过的春药竟然会有一天会有人用在了自己身上。

我怒目瞪她，心中一阵悲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感与绝望，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由凄厉转为无限凄凉，地，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你错勘贤愚枉做天。上苍啊，你待我真够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