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沈湛沉默。
“厉先生,我以为,作为病人的首要自觉就是得阐明症状,您觉得呢?”老板笑着看他,继而又说道,“当然了,在这之前您可能得先去一趟药店,毕竟生着病的医生,可没有多余心力去救死扶伤。”
厉沈湛一愣,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转身就朝着车子奔去。
程黎非没回厉家,自己这个样子回去,沈清一定会担心个半死,于是他干脆发了条短信报平安,说自己有事会留在朋友家,然后一个人回了租住的公寓。
胃依旧在疼,疼得他冷汗直冒。
程黎非强撑着从抽屉里翻出胃药,又烧了热水,然后捂着胃坐在沙发上等水烧开。
生病不吃药就蒙头大睡是独居者的大忌,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么睡死过去,别人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就这么睡死过去。
在英国的这些年,每次看到关于单身人士死亡数天才最终被邻居闻着尸臭发现的新闻,他就忍不住在心里替自己祈祷。
叮咚——
门铃响了一下。
程黎非没有动,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胃疼到脑子不清楚,生个病还能幻听,真是年纪越大越矫情。
叮咚——
门铃又响了一声。
程黎非这才抬起头,壶里的热水慢慢沸腾,咕噜咕噜地响,他再三确定了自己听觉没有失常之后,才朝着门口走去。
也许是物业,也许是房东,甚至也可能是推销保险的。
对于门外的人程黎非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猜测,但是他忘了,自己从小学起,每次写选择题最先排除掉的就是正确答案。
所以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只能措手不及地愣在原地。
厉沈湛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胸口起伏呼吸微促,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定了定,程黎非镇静地发问,对于厉沈湛如何得知这里的地址半点不惊奇。毕竟人人一口一个厉总也不是白叫的。
厉沈湛没有回答,目光直接越过他落在桌子拆开的药盒上,漆黑的眸底懊恼一掠而过。
“跟我去医院”,厉沈湛声音低沉又坚决。
“如果你来是为了这个,那就回去吧,我没事”,程黎非不在意地轻笑,转身往厨房走,这热水再不关没准儿会炸掉。
“小黎”,厉沈湛跟着进屋,神色急切,“你要怎么跟我置气都可以,但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好不好?”
程黎非没有言语。
他默默倒了半杯热水,又动作熟稔地兑了半杯凉水,然后径直走到桌边抓起药片吞下,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现在吃药不用糖,头疼脑热知道去医院,出门也记得带伞不用人提醒。”
说完,程黎非平静地搁下水杯:“我没有在跟你置气,更没有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想法。”
厉沈湛僵硬地凝视着他,一动不动。
“我累了,想休息了,请问你可以离开了吗?”程黎非没有力气再去管他,垂眸越过他身边就往卧室走去。
从小良好的家庭教育给予厉沈湛最基本的涵养就是进退有度,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
大脑和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离开,可心脏却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占据先锋支配肢体,在程黎非擦肩而过的刹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攥住那人手腕。
“如果……我道歉呢?”他问,声音喑哑无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