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随便一说，”纪然有些不自在的挠挠头，“您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夸夸我吧？”

“我要真说是呢？”班主任姓郭，私底下学生没少偷偷喊他‘郭哥’‘老郭’之类的，虽然有点没大没小，但是比起‘灭绝师太’‘鬼见愁’之类的外号来说，这已经很好了，而且老郭不会像大部分老师那样以学习论长短，所以班里的学生也很喜欢他这个班主任，纪然也不例外，“坐，以前来不都挺随意的吗，怎么，骂你都有脸坐，夸夸你就不敢坐了？”

“嗨，”纪然见他恢复了往常的语气也笑了，“我这不是不是适应吗。”

“其实第一眼看你的卷子我也有点不适应，”老郭笑了笑，“快三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的作业写成这样。”

纪然摸摸鼻子，没说话。

“我知道你们这些特长生不喜欢学习，高考过个省控线就能走，所以其余同学在争分夺秒复习的时候你们这几个也没把成绩放在心上我也没找你们谈话，因为我觉得你们还没到那个‘点’上，”老郭看着他，手里摩挲着试卷，“但是说实话我也急，还有两个月就放寒假了，寒假过后你们就还有六个月，六月八号考完，毕业，以后，海阔天空，你们也不归我管了。”

纪然之前虽然知道高考很快了，但从来没算过这笔账，也没想到‘毕业’这两个词从老师嘴里说出来，会这么快，这么让人恐慌。

老郭继续说着：“我看了你这次的作业，写的很好，对错不论，态度该有的是有了，但是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只是一时兴起、能坚持几天、你的想法什么的，我也都不知道，但我很开心，因为我看到了你这个周末的努力。”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吧，但要是你说你没什么远大志向，只想规规矩矩的过完这个高三，再上一个中规中矩的大学，我也不反对，毕竟平凡生活也是一种梦想嘛，”老郭顿了顿，看了纪然一眼，那一眼让纪然有一瞬间的屏息，“但是作为你的老师，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拼搏一把，不给自己加点火，你都不知道你可以这么厉害，以后等你上了大学、工作，成家立业，顺着回忆往后看的时候，你记起在你十九岁这一年，你高三这一年，你为你的未来奋斗过，拼劲全力过，你不后悔，这就够了。”

纪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不晚吗？”

高三，这都高三了。

“当你觉得‘为时已晚’的时候，通常还不晚，”老郭喝了口水，表情是难得的和蔼，“但当你觉得还可以再拖一拖的时候，一般就已经晚了。”

“你们的未来有千百万种，学习当然不是最有出路的那一种，但是我希望，在你们还穿着这个校服的时候，脚踏实地的走的这条路，是最不后悔的。”

纪然深深了吸了一口气。

老郭把那沓试卷递给他，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专业成绩很好，我知道，希望你的文化课成绩可以配得上他，也配得上你的未来，纪然，我觉得你可以。”

在以后无数被周考、月考、单元测验，乃至高考和以后的无数场考试和面试中，他高中三年的班主任的这一句‘纪然，我觉得你可以’甸甸的充满着鼓励和信任的话，撑着他走过了有时连他都不相信自己的时刻，那双带着期盼和信任的眼神，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给了他无数迎难而上的勇气，陪伴了他无数岁月。

纪然接过那沓试卷，想，他大概是真的可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