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平哎呦一声,甩开了康小白的手,从窗口跳了出去。康小白把门掩好了,也从窗口出来。他摸了摸被穆平含过的指尖,有点湿,上面还沾着穆平的口水,康小白却并不觉得恶心。
“那个……以前我受伤的时候,我妈就是这样帮我舔的。”穆平急急忙忙解释了一句,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扭头便蹿上了墙。“白哥,回去了。”
康小白跟在后面,湿润的指尖被冬天的寒风一吹,有些凉意,很快便干了。“你去哪儿?”
“回家啊。”穆平头也不回,在巷子里跑得飞快。
康小白实有些无奈,“回家?你的银元不要了?”穆平一拍脑袋,他竟把这事给忘了。天已亮了,外面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便用甲马,二人也不急,慢悠悠地走了去。
一路上,穆平都没敢说话。
那夫人和老妈子已起来了,秦妈做好了早饭。康小白一边吃着,一边把昨夜发生的事情简单向那夫人解释了一下,说那妖怪日后应是不会再来了。饭后又在宅子四周贴了符咒,嘱咐那夫人不要自行取下。
那夫人自是感激不尽,喊秦妈去取了钱来,又问康小白能不能治好女娃的疯病。
康小白想了想,摇头道,“若是有妖怪邪物,我们自然能够解决。看女娃的样子,不像邪物作祟,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请大夫吧。”
听了这话那夫人有些失望,却也并不再说什么,又道了回谢,与秦妈一齐送二人出来。
穆平回到家便一头扎进自己房里不出来了。康小白也打算回房补眠,他躺在床上,一时没有睡意,举起右手放在眼前看着。
手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残留的血迹也被穆平舔干净了,现下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之处。那之后好像一直没有洗过手吧,康小白心不在焉地想。
不知怎么的,康小白把手指放到唇边,轻轻舔了一下。
什么味道都没有。仿佛穆平怯怯的眼神、口中的温度和轻触指尖的舌头,都是错觉。
老黄直到下午才出现,一只手厚厚的包扎着,拉车都有些不便。他向穆平解释了半天自己不小心摔伤了手,穆平早知道了此事,打发他回去休息。老黄仍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让穆平扣他的车钱。
晚上,飞头獠如约而来。穆平见那头飘在空中,很有些怪异,又无法请他坐下,想了半天,便让老黄的头停在桌子上。
桌子上摆了一颗人头,怎么看都还是怪异。
穆平叹口气,关好了门窗。这要是被元秋看见,还不得做噩梦?“说吧,为什么要到那掌柜家捣乱。”
老黄还在那记车行的时候,与那掌柜便有些过节。外人面前,那掌柜总是一副待人宽厚的模样,可对车夫却是百般克扣,总找些鸡毛蒜皮的理由,多收些车份子钱。若只是如此,老黄也就忍了,可有一次那掌柜说,自己丢了钱,算算时间,进过车行堂屋的,只有老黄。
在其他车夫面前,那掌柜只说没有证据,不能冤枉了好人。转过头就把老黄叫进了屋去,说在大伙面前,给老黄留足了面子,但若老黄不把丢的钱还来,就甭想再贷车行的车,任他到曦城哪一家车行,都混不下去。
那掌柜丢的钱,不是笔小数目,约莫有七八十银元,差不多正是老黄这些年辛辛苦苦存下来的积蓄。可老黄并未拿那笔钱,一气之下,离了车行,又借了几个钱,自己买了辆新车。
“你到底哪里得罪了那掌柜?”穆平问道,“他干嘛要对你赶尽杀绝。那女娃又是怎么回事?”
飞头獠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起初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那掌柜,直到有人告诉我那掌柜说我欺负他家女娃,我才想到一件事。”
就在那掌柜丢钱的前两天,老黄刚把一位客人拉到将军府附近。将军府每日人来人往,在这里等活儿的车夫不少,老黄心想前门不知要排上多久才拉得到客人,不如去后门碰碰运气。
刚走到后门,正好看到门口有人带着个女娃进了将军府。老黄并未注意那人,过了会儿拉到了客人,也就走了。回想起来,那人看上去,正像是那掌柜,而第二天,就传出那掌柜家女娃疯了的消息。
穆平倒吸了一口气,“那掌柜也真狠心,那可是亲女儿啊,那夫人也不阻止?”
“那夫人未必知情。”康小白道,“可那掌柜若让女娃给将军做小,大大方方的进门也未尝不可,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