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这么觉得？”秦淮问。
“什么？”
“宗鑫说的那些。”
“可以听一听。”
“不一定要照做？”秦淮挑眉问。
陈可南笑着抿了口酒，岔开话题，“我刚才不是跟你爸妈打电话。”
“那你刚才跟谁打电话？”秦淮追问。
“我的……嗯，一个朋友。”
“真的？”秦淮将信将疑，“你说的话我都不敢信。”
“真的没有。”
“行吧。”秦淮两只手交叉着握了一会儿，“那你能别跟他们说吗？”
“可以。”
秦淮看向他。陈可南说：“但是就这一次。”
“你突然这么好说话，让我有点不习惯。”秦淮说。
陈可南微微一笑，“没见过我这么好的老师吧。”
秦淮点了点头，学着他的语气说：“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老师。”
陈可南放下酒瓶，说：“你头上的包我看看。”
秦淮一摆手，“就是当时没站稳，被宋俊辉推了一把，在玻璃门上撞了一下。没多严重。”
“过来。”陈可南不耐烦了。
秦淮只好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陈可南在头发里找了一阵，摸到那个鼓包，轻轻按了按，秦淮顿时哇哇乱叫，疼得直骂娘。
“正好，”陈可南说，“给你长记性。”
秦淮挡开他的手，拿起药房的袋子走进了浴室。陈可南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转了一会儿，跟了进去，秦淮手里举着棉签，正对着镜子龇牙咧嘴。
“你都没碰到伤口。”陈可南说。
“又不是你疼！”
“怕疼就别打架啊。”陈可南嘲笑道，“算了，给我。”说完从他手里接过棉签，重新蘸了蘸酒精。
秦淮搓了搓手指头，先放在洗脸池边上摸了摸，又移到自己的腰上，不安地按着。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手，嘱咐道：“你轻点儿。你会不会啊？你还是给我吧。”
“放心。”陈可南旋上了酒精盖子，动作干脆地把棉签往秦淮额角的那块擦伤上一按。
“我丨操！陈可南你要疼死我——”
“有点样子，我是你老师。”陈可南忽然停下动作，“等等，我电话好像响了。”
秦淮走出浴室，看见陈可南举着电话拉开大门，不由问：“你要走了？”
c捂住话筒，“我下去买点东西。”说完匆匆下楼去了。
秦淮看了一眼他落在沙发上的大衣，好奇地探出脑袋，听见人走出了单元楼，也带上钥匙跟了下去。
陈可南径直往小区外走，快到小区门口，外面走进一个女人，叫道：“陈可南！”
秦淮吓了一跳，赶紧闪在一辆越野车背后。陈可南刚好停在路灯底下，借着昏黄的光线，秦淮看见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红酒盒子，她的年纪也不大，和陈可南相仿，留着齐肩短卷发，胸脯和腰身体现出十足的女人味。
“谢谢。”陈可南接过了酒，“你的车呢？”
“我打车来的。”女人一说话，秦淮就不由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以免讨人厌的心跳盖过她的声音。仿佛有一条蛇顺着脊骨溜下去，钻进裤裆消失了，他不自觉地咬住舌尖，腮帮微微鼓起来，不太自在似的提了提裤腰。
陈可南上身往前一倾，这让秦淮立刻瞪大了眼睛，然而他又马上退了回去，仿佛只是为了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女人的脸。
“你喝酒了？”陈可南问。
“我没醉。”女人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听上去显得咬牙切齿，“你住在这儿？”
“不是，送我一个朋友回家，”陈可南说，“刚把人从警局领出来。”
“是吗？”女人拎着包走了两步，忽然起了一阵夜风，她的衣领敞着，却毫无反应。
“你冷不冷？我帮你叫车。”
女人说：“你何必费尽心机地骗我？反正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我骗你什么了？”
陈可南话音刚落，就吃了女人一记耳光。他愣住了，车后的秦淮也像吃了一巴掌似的呆在了原地。
“对不起。”女人突然回过神似的，慌张地退开两步，“酒不想要就扔了吧。”高跟鞋哒哒地踏过地面，急促远去了。
秦淮紧紧咬住自己的脸颊肉，然而被唾沫呛了一下，笑声一下子滚出了喉咙。陈可南立刻扭过头，“秦淮？”
秦淮拍了拍锃亮的车屁股，愉快地说：“疼不疼？正好我有现成的药。”
“臭小子找打？”陈可南居然笑了笑，“谁准你跟下来的？”
“我来看看某些人是不是品行不端，师风不良，”秦淮深沉地叹了口气，“你私生活挺乱啊。”
陈可南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小孩子懂什么。”
“我才不是小孩儿。”秦淮说，“你女朋友知道吗？”
“女朋友？”
“上次来你家找你吃饭那个。”
“她不是。”
“那刚才这个跟你什么关系？”
“别打探别人隐私。”陈可南瞪他一眼。
秦淮夸张地“哦”了一声，“你这样符合教师准则吗？”
“那你遵守中学生守则吗？”陈可南反问。
秦淮一撇嘴，“少扯。”
回到家里，秦淮自己上好药，贴上纱布，出来看时，陈可南正在开第二瓶酒。灯光下他的右脸略微泛红，但没有指印，也没有浮肿。也许是那个女人没下重手，也可能是陈可南脸皮太厚。毫无疑问，秦淮更喜欢第二种可能。
“被扇耳光什么感受？”他笑嘻嘻地问。
陈可南也笑了，“你想试试？”
秦淮不接话，也坐到沙发上，翻开塑料袋，刚摸到酒瓶，手背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他捂着泛红的手背，怒气冲冲地瞪着陈可南。
“你搞清楚状况，”陈可南手里的酒瓶指向墙上的挂钟，“你真以为我是来跟你喝酒聊天的？明天不考试了？”
“我都被打了，还考什么试？”
“手又没断。”陈可南说，“看你脑袋多半没事儿。我走了，你早点睡，有事给我打电话。”
“还早呢，急什么。”秦淮说。
“那你就看会儿书。”陈可南站起来。
“别这么扫兴，”秦淮无所谓地说，“我可以陪你喝一瓶。”
陈可南神情古怪地盯了他一会儿，皱着眉头笑起来。秦淮莫名其妙地望着他，问：“怎么了？”
“少看黑帮电影，别学那一套江湖气。”陈可南穿上大衣，提着自己的酒，“我星期六阅卷，你星期天早上来。”
秦淮敷衍了两声，跟着走到门口，扶住大门。陈可南转过头，说：“今天的事儿，我只帮你这一次，知道吗？”
“我本来就不怎么打架，”秦淮说，“我还没那么傻。”
“难说。”陈可南笑着说。
大门在他面前砰然合上，带起一阵冷风。陈可南敲了敲门，“下次再这么没礼貌，我就告诉你妈。”
“告状精！”门后传来瓮声瓮气的怒吼。
“幼稚鬼。”陈可南吹了声口哨，惊醒声控灯，轻快地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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