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初捏着棋子的手顿了一下:“父皇的陵寝建造的怎么样了?”
靖国公放下手中的棋子说:“前几日听柳大人说附近岩石颇多,进度十分缓慢,正想请示是否迁陵。”
“胡闹,历代帝王陵寝都是多番相看慎重挑选的,岂能随意更改。”燕熙初觉得一股火气憋得心里难受。
靖国公严肃的看着燕熙初:“皇上,您是因为陵寝不可妄动而生气,还是因为太后而气?”
燕熙初攥紧手中的棋子抬头看向靖国公,靖国公毫不回避的直视着燕熙初。
燕熙初涩声说道:“太后表面上贪玩胡闹,但是心细如发,思维敏捷,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即使太后是天仙下凡,她也是要为先皇殉葬的,历来增寿女子代表的都是江山的稳定,社稷的安康,若是到时出了任何差池,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责任都会归咎到她的身上。这件事你明白,臣也明白,太后亦是明白。”靖国公有些动摇,但他眼里更重的是南国的江山,虽不忍,却也无能为力。
燕熙初推翻棋盘,怒道:“整个大南的江山,居然要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简直可笑!”
靖国公叹道:“是啊,整个江山社稷的指望居然要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高宗时的增寿娘娘只是被送进陵寝时挣扎了一下,结果当年正好赶上陵城、新城、丰城三地山洪暴发,那里的灾民不远万里去了那位娘娘的母家,把她全族的人都活活打死,人在灾祸面前,没有理智可言。”
燕熙初没有说话,过了半晌靖国公蹲下身子慢慢捡着棋子,像是在说服燕熙初,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可又有什么办法,您可以跟臣解释,可向满朝大臣解释,能向全国百姓解释吗?就算解释了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这种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
燕熙初茫然的问:“那就只能这样了吗?”
“当然不。”靖国公坚定的看着燕熙初:“您是皇上,您可以不要增寿妃子,可以嘱咐您的皇子在您病重时也不要为您挑选增寿妃子,这种想法慢慢传下去总归会让百姓改观。”
“可是,若是朕死后出现天灾人祸,百姓们会不会归咎于皇室的过错,从而引起□□。”
靖国公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增寿的妃子,亦是您的臣民!微臣告退。”
燕熙初在养心殿一直待到天色完全昏暗下来,晚膳时间早已过去许久,福宁担心皇上出事,斗着胆子去请了芝贵人,芝贵人急急忙忙赶过来,进去的时候燕熙初正看着窗外发呆。
芝贵人轻声唤道:“皇上?”
燕熙初转头看向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应过来来人是谁:“芝姐姐。”
芝贵人心中一紧,皇上小时候被德贵妃责罚觉得委屈的时候才会偷偷叫自己芝姐姐,自皇上成年以后便再未如此唤过自己。
燕熙初没有等芝贵人回话,只是自顾自的问:“你说这天底下的人是不是全是朕的子民?”
“是啊,当然是,皇上是天下君主,这普天之下当然都是皇上的臣民。”
燕熙初就开始发呆,呆愣了一会儿就笑了:“好一个全是朕的子民,是啊,全是朕的子民,又有何高低贵贱之分,福宁啊,传膳吧。”
“是。”
“等下,嘱咐御膳房做几道辣菜,今日朕要开开胃。”
“是。”
晚上上来后燕熙初饶有兴致的吃了一块辣椒,突然觉的味道很是不错,于是问芝贵人:“芝贵人可用膳了,不如陪朕用些?”
“回皇上,臣妾已经在宁寿宫吃过了,太后娘娘宫里的膳食味美,臣妾用多了些,现下只觉得有些胀了。”
燕熙初笑道:“你啊,怕辣就直接说,又没人笑话。”
“皇上不就在笑话?”
燕熙初的心情好了许多,慢条斯理的吃了不少,果然吃东西能让人的心情舒爽,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说:“芝贵人,给朕弹个曲子吧。”
“是。”芝贵人命人取来古琴,信手拨弄几下,觉得感觉好了,便开始用心弹奏。
琴声倾泻而出,冲散了燕熙初心中最后的一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