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芙弦来说,一年前的那场告白几乎是一场灾难。
一场把她从众人吹捧的神坛上狠狠拽下,摔到泥塘里还不够,还要呛她一喉的泥水的一场灾难。
青春年少,面容姣好,家里有钱,性格开朗。这几乎是每一个少年都会喜欢的女孩,就算不是爱情,也藏着浅浅的欣赏。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每一个她有意接近的人几乎最后都拜倒在她的裙下。
除了叶臣。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耀眼的男孩,耀眼到他打架逃课,性情暴戾,都能被神志不清的女生们美化成自由自在,为人随性。
长临初中部从来不缺叶臣的迷妹。
升到高中部后,也一样。只不过她们学会了收敛,因为他有女朋友了。
长临的学生大部分都是直升,长临对本校的学生也有一定的宽松,只要不是差得过分,一般都能直升。
初中的最后一次考试是在本校,很多沈芙弦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和她同一个考场,考场禁止四处张望,大家都在认真答题,鼻尖磨在卷子上发出沙沙的响动。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她仍然如芒在背,觉得每一个人都在看她,每一个人都在心里鄙视她说她贱不要脸倒贴,她恍惚地写着答案,脑子里却是一波一波按耐不住的臆测。
结果可想而知,她考得非常差。
加上纷纷扬扬的流言,她几乎崩溃地冲进父亲的书房,求父亲让她转学。
再恨铁不成钢,他也是希望她过得开心些。毕竟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
新的学校只是个普通高中,同学都很无聊,没有人知道GV的包包什么时候上市,也没有人讨论DF的夏款怎么做的这么难看,更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有这么一个耀眼得不得了的少年。
一切按步就绪地走着。
沈芙弦偶尔也会想到,叶臣这么一个垃圾性子,会不会孤独终老,白首之后恍然想到那么多年里,有个女生曾经跟他告白过。
不会的。
叶臣一定会孤独终老。
却不会想到她。
沈芙弦自嘲地想着,自嘲地认命。
直到某次跟沈仪通电话,尽管他们都姓沈,但还是不同的,沈仪的爸爸可比她爸爸厉害多了。
一直以来也都是她巴结着沈仪,哄着这位大小姐。
小学的转学说是因为搬家转学长临,倒不如说她烦于给沈仪当个小跟班,刚好搬家,就趁机转学了。但和沈仪的关系还没断,甚至因为距离产生美的原因更进了一步。
有一天电话,她听见沈仪说:“沈迟她什么毛病啊,一来就想勾搭叶臣……”
她问谁是沈迟,小姑娘在电话那头娇蛮地说:“一个远方亲戚!叶臣才看不上她!”
她放心了。
甚至有些隐秘的开心,有人会跟她经历同样尴尬的局面。
这总是让人开心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啊。
她真的成了叶臣的女朋友。
再次转学的时候,沈芙弦故意去探了探沈仪的口风,那头的人听到这个名字语气不自觉地就大了起来:“什么流落在外的沈家人!我们沈家只有我一个女孩!叶臣接受她还不是因为她死缠烂打的!……不过我看也该!叶臣不就是个混混嘛,仗着家里有点钱胡作非为,沈迟也就那点眼界了,哪里像我们沈家人?!”
那就是私生女了。
沈芙弦耐心安抚对面几句挂了电话。
心里那颗被埋得紧紧的种子却在片刻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巨树。
不过一个私生女,能折腾到哪里去?
消息是她放出去的。沈迟最后全身而退是在她意料之外,不过她可不觉得这是沈家出了力,沈迟也就仗着自己扒拉住了叶臣这株大树了吧。
不是私生女,同父同母的话就算流落在外,沈仪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毕竟面子还是要的。
直到现在被她再三讽刺,沈芙弦也只是笑笑,门当户对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几乎是金科玉律,要是沈迟真想跟叶臣在一起,叶家不见得同意。
而她不一样。
虽然家里没叶臣家显赫,但也是个有头有脸金玉砌砖的人家了。
所以她丝毫不把沈迟的话放在心上,要知道,有些事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成的。
一个个精心准备的节目登上舞台,很快就轮到叶臣和沈迟了。
沈芙弦微笑着看了眼手中的台本,落落大方地说道:
“非常感谢上一组同学的精彩表演,美轮美奂的水袖舞着实给我们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
同场的男主持接下去:“接下来让我们欣赏高一二十二班沈迟同学和叶臣同学带来地歌曲,《站在光里的你》!”
舞台大灯暗下。
追光灯尽责地亮起,叶臣穿着暗红色的小礼服,脊背挺立,手指松松搭在钢琴上,唇角含笑,眉目温柔。
他看的另外一束灯光在的地方上站着一个少女,蓝色纱裙蓬松俏皮,肩若削成,眼梢上扬,让人顿觉一阵春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