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林嘉明的这一套说辞，沈昇睁大了眼睛，他的嘴巴微微开合，脸上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流下冰凉的汗珠。

“你也真是个谈话高手啊……林小姐。”沈昇忽然叹了一口气，他的双眸在玻璃镜片的背后发出淡淡的迷离光泽，令一直目光坚定的林嘉明都不由得周身一颤。

“你……”

沈昇默然看着她，却不着急开口。本质上他是个乐善好施的人，但如果被逼急了，绵羊也是会顶人的，更何况是他这么个大活人。他或许是太过多愁善感了些，但如果他只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爱哭鬼，他不可能让自己从一个工人家庭出身的穷学生摇身一变成为学界最年轻的正高级教授——

“你嘴上说让我自己选择，实际上却又根本没有留给我任何选择的余地。我这个人是容易心软不假，但如果为了一件事要把整条命都搭进去，就算是我也会再三考虑才能做出判断。你三番五次的要求我跟你们合作，所以……现在说吧，你到底想利用我做什么？救人也好不救人也罢，我只想听听你的实话。”

“……”这一次换成林嘉明楞在原地了。她大概是没想到这么个哭包教授还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倒叫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深吸了一口气，见沈昇仍然目光坚定的瞧着自己，才徐徐开了口。

“你是体制内的人……应该也知道吧？一个研究项目的展开，离不开高精尖的人才，而想要找到合适的研究者，最直接的选择场所，一定是大学校园。西岸生命科学研究所之所以会选择在B市立足，必然跟这里的高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你——就是本市综合排名第一的T大教师。而且……你知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你们学校的一个哲学系教师？好像是叫……陈汝言？你知道他吧？”

陈老师？沈昇不由得睁大眼睛——今天上午才刚见了啊，他跟自己住一个单元——

“认识……”

“熟？”

“还好，我跟他是邻居，平常总能见到。”沈昇漠然道。只是他心里已经好像被十几匹奔马飞驰而过，心脏狂跳到意识都有些不清晰了。陈老师也跟研究所有关系？这也太……

“这个陈汝言，据我所知，可是大学与研究所关联的重点人物，你是他的同事，又碰巧跟他住在同一个小区，从他入手来击溃研究所，你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再说如果捡到这孩子的是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普通人，我早就把孩子带走了，怎么会给你这么长的时间带着他无知无觉的混在家里。”

林嘉明说得很不客气，她的脸上也因为情绪起伏而泛起丹红。这该是真心话的了吧？沈昇暗自思托着，但他始终不敢相信那位陈老师竟然与这种诡异的研究所有联系。这女人该不会是临场瞎说的吧？但这也不太可能啊……而且陈汝言他今天上午可是见到过小戎的——想到这儿沈昇的心里已然乱作一团，他的手心里全是细汗，但面上却不肯露出一丝迟疑来。

沈昇轻咳了一声让自己镇定下来。

“所以你是看准了才这样锲而不舍的纠缠上来的？”

“哼……沈教授在T大也是出了名的了，我查过陈汝言，当然也多少听到过你的名字，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把那东西捡回家。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那既然是合作，你也应该给我一些实惠啊……林小姐。”沈昇思索着缓缓开口，他极少这样沉着嗓子说话，因为这样看起来就太阴鸷了，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友好，特别是在孩子面前。

“……说吧，你想要什么？”林嘉明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她万万没想到本应该老老实实听从摆布的沈昇，居然也会主动提条件。

“我想要你帮助小戎融入人类社会，我想让他能说话，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沈昇果断道。他一直用手轻轻揉搓着靠在自己腰间的小脑瓜。

“这……”林嘉明低头看了看一直抱着沈昇腰间站直的沈戎，眉头不由得皱紧了，“我已经很久没有采集过他的信息了，就算你突然这么说，我也……”

“那就现在采集！”沈昇提高音量，将面前的女人吓了一跳。

“如果你连这些都没法做到的话，我又怎么相信你就是所谓的‘人工生命体’的创造者！需要怎么做我都可以配合你，需要时间我也会等，但是我要他变成真正的人类，能健康快乐的长大——”

一口气将话说出来，连沈昇自己都有些错楞了。但为了小戎，要他表现得再过激一点也没关系，毕竟那可是他亲自带回来的孩子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