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景铄不置可否,心里觉得这人又在放屁。
事实亦是如此,自送饼后,许彦幡然醒悟,不再做出邀吃饭、送东西等暧昧举动,就连目光不小心碰上时也会快速挪开。
“他怎么了?”
王鹏对此不太理解。
“想明白了呗。”
尤景铄倒是接受良好,甚至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他觉得许彦之前的反应太飘,还是此时正常点。
许彦不管不问是件好事,尤景铄有了足够的空间去思考自身的问题。
可惜的是,还未等他想明白,十一月便来了。
十一月,电商的庆典,快递的末日。
从1号开始,包裹件数开始成倍增加,许彦忙得脚不挨地,恨不得长对翅膀抱着包裹直接在空中飞,遗憾的是他长不出翅膀,只能驼着包裹在地上爬。
爬也有爬的智慧,许彦拾起本地人的优势——抄近道,从别人院里穿那种。
他倒穿得愉快,可苦了王鹏。
小轿车开到院子门口,就算院子主人不长脑子允许他试一试,他也不好意思舔着脸提啊。
能怎么办?只能绕路追,可没等他追上,许彦又钻进另一个院子。
王鹏陷入名为“追击问题”的数学难题中。
小许和小王同时出发,小许骑三轮,约是20公里每小时,小王开车,时速60,问两人何时能相遇?
相遇个屁哦,条件都不全,两人走得压根不是一条路。
小王选择不追了,他想舔着脸问小许要个位置共享。
可他就一个小小的司机,私下又和许彦没有联系,哪有脸面开口要定位,他换了个角度,转过头来舔着脸冲着尤景铄要:“小兄弟,能问许彦要个位置共享么?你瞧这情况,是真跟不上。”
尤景铄压根听不清王鹏说得是什么,他瘫坐在后座,嘴唇惨白,晃动稍微大点儿便想吐。
王鹏显然被他的反应给吓着了,“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尤景铄于混沌中捕捉到“医院”这词。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王鹏看没看见不知道,他自个儿被晃得想吐,他赶忙停住动作,忍着恶心开口道:“不去……”
“哪能不去?你瞧瞧自个儿的模样,脸白得快厥过去了。”
“不去!”
王鹏纯当他讳疾忌医,方向盘一转准备往医院开,哪知尤景铄闹起来,一直嚷着不去,见王鹏不理,还想扑上来抢方向盘。
方向盘是能抢的么???这么大个人了,怎么熊起来比他三岁大的闺女还厉害?!
“行行行,不去!”
王鹏赶忙找了个安全位置停下车,往后一瞅,不对味了——这么大个人,还是个大男人,闹来闹去像什么样。想骂他一顿呐,又觉对方缩后座的模样怪可怜的。怜悯心作祟,王鹏最终没有开口说他,只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到底那里不舒服?吃药了么?”
哪里不舒服?全身都不舒服。
抢方向盘这举动耗费了尤景铄全身力气,他恹恹地靠着座椅,嘴皮都懒得动。
王鹏久等不到回复,以为尤景铄难受得厉害。他扯开安全带,想要摸尤景铄的额头。
尤景铄瞅着他的手,顿了一下,没躲。
“不烫啊,”王鹏跟烙饼似的,手心、手背在尤景铄脑门上来回翻,“头晕么?想吐不?”
‘真烦人,唠唠叨叨的,跟老妈子似的……’
尤景铄心里这般想着,却没甩开王鹏的手。考虑到不回答王鹏肯定会没完没了地问下去,他想了想,临时编了个理由:“早上没吃东西,胃疼。”
“咋不吃早饭呢?!”王鹏动作比声音快,话音未落,手‘啪’的一声盖在了尤景铄的脑门上。
尤景铄被拍得懵了一瞬,待他反应过来,王鹏已挪开爪子,张罗起早饭来:“过来时我瞧见路口有个早餐铺子,那儿好像卖粥,我们倒回去看看。”
“你啊,这么大个人了,饭都不好好吃……”
“哪能不吃早饭呐?你瞧这不饿出病了么?”
王鹏说个不停,尤景铄本想追究拍脑门这事,被他说得完全插不上嘴。
先记着吧。
他看着喋喋不休的王鹏,默默地在心里记了一笔。
路口早餐铺的粥种类繁多,若要细分,无非是甜的和咸的。尤景铄不爱吃甜食,自从尝过许彦送的饼后更是不爱,此时听着老板报"南瓜粥"、"银耳粥"之类的甜味粥,只觉得甜腻。
眼见味觉记忆即将复苏,尤景铄快速打断联想,挑了个皮蛋瘦肉粥。
老板的粥刚熬出来,尤景铄缩着手,裹着袖口握着仍觉得烫。
王鹏好似看不见杯口翻滚的热气,一直在催:“愣着干嘛?喝啊。”
尤景铄没搭理他,可这人没完没了,就停在那儿不停地说,闹得比噪音还烦人。尤景铄被他闹烦了,含着吸管,装模作样地喝了口空气。
王鹏见他喝了总算消停了,闲了片刻,话题绕回到原点——接下来干嘛?还跟么?
"跟。"尤景铄不假思索地答道。
“还跟?”王鹏无法苟同尤景铄的决定,“你都这样了——”
话未说完,便被尤景铄打断了:“让你跟就跟,哪来这么多废话?”
“行行行,你是老大听你的。”王鹏放下手刹,脚悬到油门上,怎么也踩不下去,“哎不是……”,他收回右脚,回头看着尤景铄道:
"问题是,许彦现在在哪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