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县画风有些奇特,南边还是七弯八拐乡下味,一靠近北边就变成了钢**泥城市风。东边混在中间,一种风格挨一截,不村不洋,可能前面还在泥巴路上绕圈,下一秒就上沥青大道。
许彦在巷子里穿惯了,脑子不转便能道出好几条拐上大道的可行路线。这些路线有远有近,有平整好走的,也有窄小泥泞的。
此时为了赶时间,选得便是一条不太好走的近道。那近道与他惯走的路相靠。走至拐角口时,许彦往身后又看了眼。
身后空空如也,依旧没有可疑车辆。
许彦看了几眼后,带着些许遗憾,将车头一掰,转头拐进了小巷。
***
“我再往里面开点儿。”
话音刚落,车耸了两下,直接熄火。
王鹏一边打火,一边通过后视镜偷瞄后座,谁知这一看,目光碰巧与后排坐着那人对上了。
他脚一哆嗦,刚启动起来的车子又给弄熄火了。
“*!”
王鹏低声骂了句,转动钥匙,将车重新启动。
还没开出两步,便听后座说:“别往里开……”
王鹏听见指示,本能地踩住刹车。
车子随着他动作往前一耸,猛地停下。紧接着,后座传来一声闷响。王鹏不敢往身后看,僵着脑袋紧盯前方,直到对方骂完出完气才转动眼珠,瞟了眼后视镜。
后座的小哥没看他,只是耸着肩膀,垂着眼,脸色极差。
王鹏没有判断错误,尤景铄不仅是脸色差,他的心情也是相当的糟糕。
他昨晚被噪音闹腾得一夜没睡,本就头疼,王鹏开车一走一停,晃得他异常想吐。他咬牙忍耐着反胃感,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换司机”。
或是嗅到了危险,王鹏转过身,开始解释:“小兄弟,这路坑坑洼洼的不好开,平地还会抖,何况这路段?”
尤景铄不为所动,眼神都没给个。
“也怪这车,车轮气不足。”王鹏说着说着,摸出两支烟,递了根过去。
尤景铄睨了眼他,没有接。谁知王鹏伸手,直接将那支烟硬塞到他手里。塞完烟,这人还倾身上前,将烟给点燃了。
尤景铄不给反应没关系,王鹏利落地将一系列动作完成,继续说道:“我明早就把气给它充上。”
说罢,他讨好地对尤景铄笑了笑。
尤景铄猝不及防接了贿赂,脑子里换司机的念叨声蓦地一顿。他有心坚定自己,继续念下去,指间的触感却锲而不舍地提醒他——“喂,这儿还夹着一根烟”。
能怎么办?
总不能丢回去。
尤景铄瞥了眼王鹏,将烟往嘴里一喂,心忖:算了,先记着,下次再换。
然而,“下次”来得有些早。
在尤景铄抽完贿赂,却还没见到许彦人影的时候,他再次升起换司机的念头。
“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王鹏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尤景铄沉脸道:“你今天没按我给你的路线走。”
“那是我走了近道。平时我们是从李家巷那巷子进来的,那条路有些绕,所以今天我换成北巷了。两条路也就进入口不一样,走到后半段还是同一条路。”
王鹏话多语速快,尤景铄听了个囫囵。他不耐烦听他狡辩,掀过此事继续追问:“那车子怎么说,你又不是没走过这条路,前几日怎么没见你不停的熄火?”
“这不是今天车轮没气了嘛。”王鹏解释道:“我今晚回去就给它充气。”
“呵,”尤景铄冷笑一声,“是车子没气,还是你心里有鬼?”
王鹏心里咯噔一响,反应却极快:“啥?”
尤景铄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王鹏被盯得头皮发麻,他忍着没崩表情,皱起眉头,演起戏来:“你说啥呢?什么鬼不鬼的?”
“若心里没鬼,你总看我.干嘛?”
王鹏没料到尤景铄注意到了这点。这该怎么说?他一时没有好主意,被尤景铄盯急了,脑子一热,随口扯了个理由:
“欸,这不是因为车子老熄火,我怕你怪罪么?!”
没想到尤景铄真被糊弄过去了的。
王鹏不敢让他继续想下去。趁着尤景铄还在迟疑,他按了下喇叭,拉了个新话题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等么?”
尤景铄注意力被这话转移开来。他放下思考,翻出手机看起了时间。王鹏随之瞥了眼时间,见已过十点,心中大定。果不其然,尤景铄看完时间,不提熄火,朝后摆手道:“不等了,去锦绣小区。”
他们运气不错,拐出巷子不久便把许彦堵住了。王鹏被尤景铄盯着,不敢继续作妖,此时见到许彦,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盯印着“匾德”两字的大箱子,生怕“再次”跟丢。
好巧不巧,不远处恰好有个红绿灯,王鹏急着追上,见交通指示灯开始闪烁,许彦又快要接近斑马线,他心里一慌,脚踩油门,冲了上去。
和王鹏一起往前冲的还有许彦身后的轿车司机。
这段路的交通指示灯设计上有问题,平常15米宽的路口,灯切换时间不超过一分钟,此处却是两分钟。若是人流量多还说得过去,问题是这段路压根没几个人,车子在这儿停,就是单纯的傻等。
没司机愿意这样。
这轿车司机打算压着斑马线闯过去。他计划得挺好的,可惜前方那辆小快递不配合,卡着最后一秒停了下来,连带着他一个刹车直逼三轮后尾。
恰在此时,指示灯彻底转红。
“嘀!嘀嘀!”
司机气急,剜了前方快递一眼,挂上倒挡,打算趁着没有摄像头,从旁边绕过去。
谁知倒挡刚挂上,身后便冲来一辆车,更巧的是,这车卡在他后面,恰好断了他的“退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