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不只你一个人来咯？”大卫毫不在意杰西的冷漠，他兴致勃勃。

“歌利亚伯爵大人负责这次的招生。”杰西瞟了大卫一眼，又带着他钻进一间小旅馆的木门。踩着小旅馆的左侧的木质楼梯一路向下，大卫对自己走了多久毫无概念，他对重要的事情总是糊里糊涂，不像童话故事里丢面包屑记路的孩子那样谨慎。当然可以解释为大卫天性就是懒散的，或者说他自信于自己的天赋足以面对所有的状况。然而事实是，大卫认为自己不过贱命一条，他的自大不是建立在自身的强大上的，而已建立在一种不怕死的蛮劲上的，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一样的道理。

杰西推开楼梯尽头的木门，出现在眼前的并非是阴暗的地下室，反倒是一个异常冗杂的玻璃植物房。阳光几乎被密密麻麻爬满天花板的叶子遮挡地压根没有出路。一面花墙的后面隐隐听到龙打呼噜的声音。大卫并未真正见过龙，但是在中级学校的时候，就读到过对于异族的声音的百科全里面附有魔法携载的录音。那种异常浑厚的声音，根本无需费力去辨认。

除了龙息以外，大卫还听到一个阴沉沙哑的笑声，他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与笑格格不入的声音。但那个人确实是在笑，且带有一种尴尬的亲昵。

歌利亚感受到杰西的气息接近，同时还有那个没有准时入学的年轻人。他踹了一脚身边趴着打瞌睡的黑龙，“你们夫妇两个可真是一摸一样地容易被人摆布啊。”像是嘲讽但又不带恶意，即使是同事之间的玩笑，用他特有的那种阴狠冰冷的声音讲出来实在是瘆人。

歌利亚在有坚硬龙鳞覆盖的尾巴上敲敲自己的长烟斗。黑龙烦躁地甩了甩尾巴，“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我身上敲烟斗，杰西讨厌烟味。”

歌利亚不理会黑龙的抱怨，他眯起长长的眼梢，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大卫来了。

大卫收着眼神控制自己不去打量歌利亚，眼前这个高瘦苍白的男人散发着一种非常压抑的气场，他似乎都能从歌利亚站立的姿势读出他的强势与狠辣。大卫的直觉天然地反抗着歌利亚的靠近，危险的气息像毒蛇一般缠在他身上伺机攻击。大卫的背后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歌利亚嘴角勾着玩味的笑，他逼近大卫的鼻尖，居高临下地对着大卫的脸缓缓喷出嘴里的烟雾。大卫极度厌恶这种恶劣的挑衅，他隔着还未散去的烟雾死死盯着歌利亚，金粽色的眼睛里闪着好斗的光芒。

大卫的出拳快而凌厉，是从成百上千的街头混混里树立威信的打法，不仅是打得人痛，还要打的人服气。若是在月夜被狼群包围，大卫是会冲上去和野兽撕咬的那一派，也就是为何面对歌利亚压倒性的气势，大卫依然选择毫不畏缩得进攻。

几乎是比歌利亚自己的意识反应的更快，他寄宿着无数强大恶灵的身体已经自主做出反应接住了大卫的一拳。歌利亚的掌心里袭来的寒意让人联想到冰川底下两万里的虚无和恐惧。但他巧妙地勾开大卫的拳头，将两人的姿势变成握手的模样。“欢迎你来韦斯特法尔。我是歌利亚，佩雷斯，你的通灵学教授。”

大卫啧了一声，他几乎从未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吃过这样的瘪。不情不愿地自报姓名。“大卫，埃斯波西托。”但他决心扳回一城，唯一的突破口便是歌利亚呼在他脸上的烟，大卫自己并不抽烟，但对烟草颇有研究。歌利亚使用的这种是没有经过精加工的，而且不纯，混着烟草以外别的乱七八糟的植物味道，像是森林山火之后的焦味和枪火的气味合在一起，呛鼻的程度简直让人觉得眼前这恶劣的家伙抽这种烟根本不是为了享受，不过是为了惹恼身边的人罢了。

“顺便一说，您选烟的品味可真不怎么样。”

歌利亚挑了挑眉毛，告诉了大卫一个犹如噩梦一般的消息。“斯特兰德教授怕是忘了告诉你，由于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准时入学的学生…”歌利亚几乎是幸灾乐祸地在大卫耳边喃喃。“你怕是不得不和我住在一起，直到有学生宿舍的位置空出来为止。”

歌利亚夺下第一回合的胜利，卷着他的黑袍走出了植物房，留给大卫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大卫咬牙切齿地琢磨着那个眼神。南美洲亚马逊热带丛林中的蝴蝶，已经尽职尽责地煽动了它的翅膀。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