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要搞定她。”夏冀青说。
“那最好啊。走走,喝酒去。”
那并不是周末,半个小时后还有午自习,夏冀青一向不喜欢把自己弄得很狼狈,他身上的衣服和每一处细节,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但那天,他把自己喝到烂醉。
叶阳希和光头两个人把他架到班上,他一坐下就开始止不住的呕吐,酒精的气味难闻地散在空气里。
还有几分钟就上课了,周佳丽又把叶阳希叫到了走廊上,光头喝了不少,紧着裤腰带就往厕所里跑,夏冀青一个人歪在座位上,脚下是难闻的呕吐物,班上没人敢靠近他。
傅菁在这时拿着扫帚和拖布过来,一点点将地上的秽物清理干净,全程没有皱过一下眉头,连一丝嫌弃和厌恶的表情都没有。
所有人都以为夏冀青已经昏死过去了,但实际上他是清醒的。
他清醒地看着傅菁,看着她在身边来来去去,看着她走过来尝试取下自己的眼镜,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他说“以后不要喝成这样了,多难受啊。”
后来,班主任点名傅菁,将她使劲夸奖了一顿,至于夏冀青,检讨书和全年级通报批评,一样也没落下。
夏冀青知道自己搞不定她,也知道她远不像她外表那样纯真善良,但心动这个事情,他没有办法阻止。
他开始理解周佳丽,理解她为什么能在叶阳希拒绝了她那么多次之后还能这样义无反顾地喜欢他。
因为喜欢这件事情,他们无法掌控,更无法抗拒被吸引。
五个人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快要中考。
似乎所有事情的转折都在这一年突如其来。
叶阳希的妈妈病倒了,他连请了好几天假守在医院。他爸爸忙于工作,一时之间赶不回来。作为叶阳希最好的兄弟,夏冀青和光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帮他一起照顾叶母。两人在每天放学后都会轮流去医院换岗,好让一直守在母亲病床旁边的叶阳希能有喘口气的机会。
所谓患难见真兄弟情,只可惜这样的情景没能长久。
叶母走得太急,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叶阳希的父亲甚至没来得及见上妻子的最后一面,叶阳希与他爆发了剧烈的矛盾和争吵。
所有一切都乱套了。
但在这个时候,夏冀青病倒了。
家里门铃响起的时候,夏冀青甚至爬不起来去开门。
他不知道谁会在这种时候来看他,父母是绝对不可能,邻居也更不靠谱,他无力去想,便任由门铃声一直响。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停了下来,但随即响起的,却是开锁的声音。
夏冀青是一个人住,在一个不算新的小区里,说是有物业,但住进来这么久,小区门口的保安岗亭形同虚设。
他托着病躯下床,心里有一股被恼了睡意的烦躁。路过客厅的时候随手抄起了躺在沙发上的棒球棍,他新买的,一次都没用过。现在不管门外站着的是谁,不管他想要干什么,这一棍子下去,他就能重新安睡了。
他起来的比较急,眼镜不在脸上,眼前有些模糊,深褐色的防盗门被打开的时候,他只能看见一个娇小的人影站在外面,手上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阿冀?”
傅菁第一次见到不戴眼镜的夏冀青,站着的,清醒的,拎着棍子的。
她满脸错愕,“你要干嘛?”
要给你一闷棍你信不信。
夏冀青喉头发紧,他辨出是傅菁的声音,手里攥着棒球棍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扔,被烧糊涂了的脑袋思索了半晌,问她:“你拿什么开的门?”
“钥匙啊。”傅菁一脸无辜地晃了晃手中的物什,后又想起来夏冀青看不清,她干脆进屋关门,把钥匙交到他手里,“我按了好久门铃没人来开,怕你在里面晕倒,在门口找了一圈,没想到你跟我一样会把备份钥匙藏在脚垫下面。”
原来是这样。
夏冀青没说话,傅菁踮起脚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高的吓人,“吃药了没?肯定没吃呢吧,你呀你。走走,快回床上躺着去吧,我给你弄点粥,你吃一点好吃药。”
傅菁自说自话,全然不顾夏冀青是什么表情,推着他进了房间,然后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多出了一碗米香四溢的浓粥。
夏冀青没有胃口,但这碗粥是傅菁端来的,他便还是撑着起来吃了两口。
趁他喝粥,傅菁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笑吟吟问他:“不介意吧?”
介意也没用,她已经点燃了手里的烟。
深吸一口,再吐出来,两人之间尽是凉凉的薄荷烟雾。
夏冀青望着她抽烟的姿势这般熟练又妩媚,不禁再一次开始猜想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人能将所有魅惑人心的本领练到出神入化,练到浑然天成,就像傅菁一样。
他觉得她现在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勾引他。
“我刚从叶家回来,光头和佳丽都还在那儿,他们让我跟你说别挂心那边,你得好好养病。”傅菁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将烟灰弹到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她的手臂还不够长,每次弹烟灰的时候都得俯身往前够一够,身上自然的清香混合着薄荷香烟的味道,不断刺激着夏冀青所剩不多的理智。
傅菁这个人很奇怪,她有很多时候都显得很成熟,跟她身份完全不一样的成熟,明明还只是个初中生,偶尔流露出的神态却又像是个久经红尘的女人。
有时夏冀青会想她这种成熟其实是虚张声势,为了撑住她有一副天生妖媚的皮囊;但有时他又会觉得这种成熟是与生俱来,是这世上独属于傅菁的魅力。
现下,他忽然莫名迫切地想要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夏冀青问她:“接过吻吗?”
傅菁抽烟的动作一顿。
夏冀青心里开始打鼓,他忽然就忘了自己这么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希望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接过会怎样,没有又怎样。
他真的是病了。
傅菁停顿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夏冀青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就在他垂下眼帘的那一刻,傅菁带着一身幽香将他环绕。
唇上柔软微凉的触感让夏冀青几不可察地颤抖。
傅菁环绕着夏冀青的脖颈,低眉在他唇边喃喃,“是这样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