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牛发疯的撞过来足以将兽人的五脏撞烂,所以他们要避其锋芒。卧在雪地里的西莫起身抖了抖毛,和其他人递了个眼色,雪豹那边杰拉尔等人早已蓄势待发。兽群试图从毛牛的狂扫中重整恢复,这时苔原狼和雪豹进场,场面再次被打乱。狼嚎和豹吼四起,兽群受到惊吓偏离了行进方向,刚聚在一起的野兽,哗的一下四散开来,此时已经看不到冰面,苔原狼和雪豹踩在野兽的尸体上,鲜血涌出浸润了锋利的指甲,他们跳上冰原牛的背脊,咬住石羊的后腿,尽情享受着这场围猎的盛宴。
惶然逃跑的野兽全然不顾方向,向冰面的边缘跑去,变故陡生,边缘的冰面支撑不住骤然开裂,密密麻麻的裂纹延伸出去,一声巨响,顷刻间这片争抢着渡过的冰面全部崩裂,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全都浸没在冰水里,浓稠的血红色蔓延开来。叶珽吓的后退了半步,随即又冲上前去,苔原狼兽人急忙拉住他,安抚着,“别担心,出发前他们想到了会这样,不会有事的。“卢也上前安慰他,叶珽看着那片泛红的汪洋,这是他们的回转寿司,没见过残酷自然的叶珽看来,就是绞肉机。
兽人们早有心理准备,在浮尸上微微站定,放眼望去,连一马当先的毛牛群也落入了水中,水中的毛牛显得笨重,仍一步不停,但举步维艰。失去了冰面的野兽好像脱离了兽人的影响,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扑腾着过河,身形较小的野兽则跳上浮尸全力翻越,整片河都沸腾了。
大野兽在水里的攻击力大大下降,兽人们眯眼,在一片混乱中挑选心仪的猎物,撕咬着拖上岸。
不断有野兽被踩进水里,小兽溺死的尸体浮上水面,逐渐铺成了一条路,幸存的野兽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兽人们的目的不是阻止他们过河,低头搬运着战利品,如果它们幸运的话,来年还能在此相见。
捕猎的空闲温斯洛抬头,正好看到一头毛牛沉入水底,而这也是他能看到的唯一一头毛牛,这会儿功夫,所有的毛牛都不见了!
他还没问出口,眼前的瞬息万变的画面给了他答案,刚搭起来的尸路从河岸另一边的方向快速崩塌,从河里翻出血腥巨口咬的血肉横飞,温斯洛瞳孔微缩,冲尸路上的兽人大吼一声,伊格纳茨闻声松开挣扎的北角马纵身一跃,踩上旁边的冰原牛,下一刻他刚踩的地方连同北角马被咬了一个大缺口,鲜血溅了他一身。
冰面破裂使血腥味散入河底吸引了休眠的甲鲨,现成的食物成就了它们一顿美味,河面翻起红浪,温斯洛能清晰的听到耳边骨头嚼碎的声音,兽人们聚集到碎冰面上,努力稳住身形,兽语低声的交流着,没有要上岸的意思,甲鲨凶猛,但面对这么庞大数量的野兽,也有饱腹的时候,兽人们提防甲鲨的袭击,等待它们的攻势疲软。
这是野兽注定要趟过的路,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野兽源源不断的下水,甲鲨开口的频率渐渐降低,浮出鱼鳍隐没在水中徘徊不走,仅剩一些小鲨鱼跃出水面翻咬着,这无法阻挡野兽重新汇成一条长队,重新聚集的兽群摩肩接踵,密集的铁蹄将骚扰的小鲨鱼踩烂,暗暗与水中的野兽较量。甲鲨群受到了挑衅,又发动了攻击,这次单纯为了杀戮而杀戮。
兽人们下水了,甲鲨将气力集中在嘴上和兽群较量,猩红的水中没有注意到苔原狼和雪豹的靠近,西莫突然发难,抓裂一只鲨鱼的眼睛,其他兽人趁机上前撕扯鲨鱼的鳃,鲨鱼刺痛翻出巨浪将兽人打散,西莫被甩到兽群边,被蹄子生生踢了一脚,吃痛吐了口腹水,他借势游回,爪子狠狠的抓挠住鲨鱼,鲨鱼如何挣扎都无法甩掉兽人们,体内的空气渐渐稀薄,终是浮上水面不再动弹。
温斯洛从水中抬头,大口喘气,爪子里还有碎肉,在水中涮了涮,兽人不再停留,将鲨鱼拖回岸。
兽人们咬着鲨鱼上岸,一个个的皮毛都染成了红色,累倒在裸岩上休息,岸边留有一队兽人等待处理猎到的野兽,看到他们拖上来一条鲨鱼,格力亚跑过来,一对健硕的臂膀青筋凸起抱起狼形的西莫摔在地上,“这事咋不叫上我!“,西莫在地上打了个滚,变回人形扑了回去,“嗷!我临时决定的!出发前能打到啥玩意我也说不准啊!”两人打闹起来。
温斯洛感觉周身黏腻,用舌头舔舔爪子,掏了鱼鳃一股腥味,呸呸的吐掉,捕猎鲨鱼的时候热血沸腾,这会儿又有些嫌弃,温斯洛翻了个身,想到叶珽,他抬头看向山崖。
叶珽没有那么好的目力,到后来就只能看见红红的一片,焦急的不行,直到一旁的兽人喊,“哦!猎到一条鲨鱼!”他更是担心温斯洛有没有受伤。下面的兽人打着手势,一切平安,卢挥手示意收到,看自己身边这个新来的小雌性,这小雌性貌似有些畏高,起初站的很里面,但自打冰面碎裂,就冲到前面,手紧紧的抓着袖口张望,卢微笑着,温斯洛的春天真的到了。
卢拍拍叶珽的手,“放心,没出什么大事,我们回去吧。”
“我能下去看看吗?”叶珽问。
卢揽着他笑眯眯的往回走,“他们臭美着呢,这会儿肯定脏的不行,不想让雌性看见,我们回去等。“
西莫和格力亚闹了一阵,抻了个懒腰,雪豹们已经在河边清洗了,西莫跑过去找他们,走近发现杰拉尔严肃的望向河里,温斯洛几人皱眉头不言语,“怎么了兄弟们?“
杰拉尔把他揽过来,面向平静的纳斯塔索,“没有了,这批兽潮全军覆没。”
西莫收起了笑容,不用再多说,以往再怎么惨烈的渡河,也会有野兽活下来,但现在,不仅渡河的野兽,连鲨鱼也都不见了,河面一片死寂。
西莫捏捏眉心,“先回去喝碗热汤去去寒,看大祭司怎么说。“
回到部落,雌性们坐在一起翻开兽皮卷讨论起玉石来,早就有不少苔原狼雌性心动了,雪豹雌性拿出兽皮招呼他们来登记,喜欢什么样式,做多大尺寸的,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聪明的雪豹雌性用符号标的清清楚楚。桑亚指着一个首饰样品,“我昨天拿回去看了,这个玉石做的我喜欢,能不能指定让做这首饰的人给我做兽皮卷上的样式啊?“
埃尼斯接过来看,是西伦做的,点头答应,“没问题,他听到有人专门找他做一定很开心。“
苔原狼雌性一听这样也可以,拿起首饰样品品评起来。
叶珽聊着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门口,说是没出事,怎么还没进来。这时帘子掀开,西莫裸着上身,脖子上搭条布巾进门,一副刚蒸完桑拿的样子,大喊了一声,“爽!”露出帅气笑容向卢走去,下一秒被飞来的野兽玩偶砸歪了头,埃博尼玩累了铺了个小褥子在一旁午睡,被这一声吼惊的坐起来,他这个傻哥哥!
西莫屁颠颠的小跑过去抱起埃博尼,亲亲热乎的脸蛋赔罪,“哥今天猎了条大鲨鱼,一会儿把牙齿掰下来给我家宝贝镶匕首上!“
埃博尼翻了个白眼,谁会喜欢那种东西啊坟蛋!人家都是做项链的好吗!小胳膊小腿对西莫拳打脚踢,埃博尼踢到他的肚子,西莫夸张的哎呦了一声,卢看隐隐有些乌青,“捕猎受伤了?“
西莫摆摆手,“没有,就是被踢了一脚,小问题。“托着埃博尼坐在垫子上。
埃博尼赶紧下来查看,小手比量着,这么一大块还说小事,埋怨的看哥哥一眼,啪嗒啪嗒跑去拿了药酒,把手搓热,有模有样的给哥哥揉着伤处。
西莫皮皮的给众人递眼色,看我家小祭司多能干,卢责怪的看他,总是装受了很重伤的样子让弟弟担心的不得了。
出去捕猎的兽人穿扮跟西莫差不多,身子洗暖了随意坐在矮桌前喝茶。
叶珽看向温斯洛,温斯洛向他鼓了鼓手臂上的肌肉,叶珽瞪他一眼转头不看他,这豹子和苔原狼学坏了!
临近日落,苔原狼部落用新鲜的野兽来准备饭食,把雌性猎到的小兽收拾干净吊在陶窑里烤制,苔原狼部落也会制陶,不过在这方面没什么大发展,这里的温度不适宜,只能做出粗劣的陶器,苔原狼索性就把陶窑变成吊炉来烤肉,还别有一番滋味。甲鲨的肉十分紧实,不像普通鱼那样的白色,倒偏向陆地野兽的红色,雌性把甲鲨腹部的白油片下,小火煎出鱼油,淋在蒸好的青菜上,割下脊背上的鱼肉做鱼片粥。大骨头加腊肉熬成奶白色的咸鲜汤头,各式各样的野兽选出最嫩的部分切薄片留给雌性涮肉,雌性从地窖里拿了酒出来,兽肉抹上调料和烈酒腌制,架在篝火上烤, 酒香四溢。
叶珽以为温斯洛还会像昨天一样喝的烂醉,但兽人们今天有了心事,依旧热闹的庆祝,只是没喝的人事不省。
傍晚时分,叶珽问卢要了些药酒,那种场面身上没见血就不错了,说一点伤没有那肯定是假的,这么一下午,温斯洛身上有好些个淤青都现了出来,兽人粗神经并不觉得疼,叶珽看着明晃晃的伤就难受,他没给人揉过,药酒倒在手心搓热,感觉不太够又倒了点,直到滴到床上,温斯洛忙把瓶子接过放榻上,侧卧着,叶珽的手揉着他的肋腹,温斯洛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烤斑羊好吃吗?“
“恩恩,很嫩,卢还特意做了巴掌大的薄饼夹着吃。“
“这次兽潮只有一小波斑羊,我们捉到的那只没有你们捉的这只好,最后决定烤这只。“
“每次兽潮来都这么凶险吗?“叶珽拍拍他的腰,温斯洛默契的仰躺。
“还好吧,就是比丛林里的野兽多一点,冰面破了还是第一次。”温斯洛用手垫着头。
“豹子会游泳吗?”叶珽拍拍围在腰间的尾巴。
尾巴蹭蹭他的手,“盯着猎物的时候,想快点抓住它,就会了。”
“坐起来,后背也青着呢。“
温斯洛背对着他盘腿坐下,“叶珽,水里有别的东西,这东西把鲨鱼也吃掉了。”
“苔原狼没见过的野兽吗?”
“我们都没看见它,可渡河的野兽和鲨鱼都消失了,这不寻常。”
“或许是鲨鱼吃饱离开了。“叶珽知道这个设想不太可能。
“下午时候,西莫去河边,捞到了一块大甲鲨头,被咬碎就剩一小半了。”
叶珽手一顿,“你们要去查吗?”
“明天走山路到对岸去看看,真是什么凶猛野兽,要尽早处理掉。“
叶珽停下,头抵着温斯洛的后背搂住他,无奈道,“你们这群冒险家。“
温斯洛掏出个手链系在叶珽手腕上,“我第一次捕鲨鱼,这个牙齿留个纪念。”
叶珽缩回手,手腕上一块不大的骨头被打磨圆钝,用一根红绳简单的穿起来。叶珽心里暖暖的,“明天一定要多加小心。”
次日天还没亮,温斯洛起床,叶珽睡的不熟也醒了,拿出手膏,仔细的给温斯洛的大手涂上 ,温斯洛闻着,“好香。”手背贴上叶珽的手,也帮他涂上。
“这样爪子会不会锋利一点?“叶珽抬眼看他。
杰拉尔在外面小声敲门。
“当然。“温斯洛把叶珽的手放在嘴边轻吻。
温斯洛推门,兽人们无声的在外面集合,温斯洛宽厚的身体挡住了冷风,把穿着单衣的叶珽拦在屋里,轻轻往里一推,变成豹子和他们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双肩上的掌温被迎面的风带走,叶珽看着豹子跑出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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