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汉算这一觉睡了三十几个小时,醒来后太阳都快下山了,然后他一出房门就碰到了邀请他技术入股翠屏公馆的老板,双方进行了一次亲切的会晤……才怪。
眼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何汉算左手捧着青豆地青花瓷的碗,碗里盛着稀稀的白粥;右手拿着的筷子是黑檀木镶白玉的,此刻正夹着一根……咸菜;他的眼睛瞪着桌子上盛着咸菜的青豆地青花瓷盘,开始怀疑人生——
一座大得像迷宫一样的中式豪宅,一宅子的昂贵家具、器物、用具,却只吃得起白粥和咸菜。
貌似就连白粥和咸菜也快吃不起了!
这群妖魔鬼怪是把钱都败在这上头了吗?!!!
坐在对面的翻墙少年,他似乎猜到了何汉算的想法,忐忑地继续话题:“……呃,是这样的……前院的那排倒座房前阵子改建做客房了,加上我们公馆开业到现在也没做成几单生意,所以资金比较紧张……”
何汉算内心咆哮:能做成生意才奇怪!你们的老大兼老板三个小时前叫住我,就为了让我跟他问声好,然后他“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走了!我还以为他叫住我是为了洽谈工作,到头来你告诉我他出门是因为跟人约了架!约了架!短则三五天,长则三五年也就回来了!三五年还“也就”?!这是什么骚老板骚员工我并看不懂!我现在好想回家!!!
虽内心翻江倒海,但表面风平浪静。何汉算放下筷子,微笑着看向翻墙……哦不,是少年钟熹:“你们公馆的生意,我无能为力。”
钟熹一下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不是嫌伙食不好?等以后生意好了你可以三菜一汤、不,五菜、十菜一汤都是可以的!”
何汉算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少给老子画饼充饥,上至老板下至员工,一个赛一个的奇葩。要不是你们老板基本不存在冒充我家救命恩‘人’的可能,老子肯定找机会跑路。
何汉算说:“你误会了,我直说吧,虽然我对你们这边的情况了解不多,但就我目前所了解的来看,前景并不乐观。第一,从外观上看,这里不像是住宿的地方,我要不是事先知道,根本想不到公馆里可以住宿;第二,员工态度散漫,毫无工作氛围,这点我先不赘述;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板不主事。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现在这个工作氛围也就不难理解了。”
天知道他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一本正经的跟一个妖怪讨论工作。内心早已麻木过头的何汉算坦然地想。
“这……我们、也是第一次营业,没什么经验……”钟熹结巴地说,表情似乎有也呆滞,“还、还有,你可别这么说老大……”
何汉算说:“你刚才告诉我他出门跟人打架难道是假的?”
钟熹顿了顿,义正言辞地说:“是应战!而且不是跟人,是跟魔!”
“意思差不多,反正就是打架去了。”何汉算摆摆手,“对于你们老板这一……行为,冒昧问一下,你们平时也这样?”
那是嫌弃的眼神吧?是的吧?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嫌弃老大……
钟熹想着,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看不出来,你胆子挺大的……”
何汉算:“……?”
钟熹神经兮兮地朝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让老大知道你这样说他,你会被老大打死的。”
何汉算听罢一噎:“……实话都不能说?难道你们这边施行封建社会□□制,还崇尚暴力?!”
钟熹想了想,整个丼斎区的确是老大说了算,如果崇拜老大是崇尚暴力的话……
于是他毫无心理压力地点头,又说:“老大其实很好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何汉算默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诚信友善的社会……离他远去了吗?
“小白菜呀,地里黄啊,两三岁呀,没了娘。”
“……啊?”钟熹听得一愣一愣的,话题跳跃有点大,他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
何汉算抹了把脸:“问你个问题,你老大是从哪听说我以前上的什么大学,学的什么专业的?”
“你大学里的鬼说的啊。”
何汉算又是一噎:“……那么远的鬼,也听他的?”
钟熹理所当然:“那可不,区区小鬼,我们老大就连阎王都要礼让三分!”
何汉算彻底默了。
饭后。
何汉算双手抱胸单腿绷直,坐在抄手游廊里看着庭院里的花花草草,眉头轻蹙。
纯洁的月辉温柔地洒下来,万物显得静谧而安逸。
可惜何汉算无心欣赏这撩人的夜色,还非常煞风景地认为,院子里养花养草不如种菜种瓜。而且这个宅子静得跟鬼屋一样,就应该养点鸡鸭什么的,不仅热闹还能吃,它们还会下蛋,多好!
想得他都快要流口水了,毕竟今晚只喝了稀稀的白粥配咸菜。
搜了揉肚子,何汉算觉得又饿了。
院子里没有点灯,好在庭院格局开阔,月色之下基本视物并无影响。
恍然间何汉算有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梦里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何汉算发了很久的呆,直到他感觉有些困了,才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