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敲了敲房门。
“醒了？我还说写完这套题就去叫你。”关山重抬头对我笑了一下，眸色温柔。
我突然感受到一阵酸楚来。
“十八岁快乐，越越。”他歪着头对我笑，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冲回房间里举着摄像机，然后逼着他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
我想把这一幕藏在心间，但我实在不敢相信我的记忆，我只求在我说出那句话之后关山重还是待我如常，那这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可我自己都知道这是个奢望，再加上关山重根本没给我留说话的余地。
“走吧，妈妈那边应该也准备好了。”我被关山重拽着往他家里走，然后他让我闭上眼，把我往餐桌的方向推。
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我的控制。
关山重轻轻推了推我的背，他指腹柔软，刚好按在我脊梁骨的位置，引起了一阵不自觉的颤栗。
我顺着他的意思睁开眼，眼前是三个大人，每一个我都很熟悉。关山重的父母，再加上我那个日理万机的父亲。
他们坐在餐桌前一齐笑眯眯地看着我，如果不是少了个我那个远在美国的妈，这一幕看上去估计有点见家长的味道。
然后我发现桌上还摆着一碗面，上面窝着一个溏心蛋。
用干妈的话来说，这碗面是我妈出钱买的面粉，干爸揉的面团，她做成的面，最后由我爸下锅煮成，总的来说就是糅合了四个大人共同的心意。
我爸看上去还有点紧张，我注意到他的手蹭了蹭裤缝：“生日快乐啊越越，长这么大了。”
关山重在身后又推了推我，是示意我上前去拥抱的动作。
“爸你怎么瘦了。”我最后只憋出这一句。
“人老了，消化功能没你们年轻人好。越越要赶快长大啊。”他笑着拍我的肩。
干妈对我挤挤眼，变魔术似的把她的手机递给我，表情浮夸：“猜猜这是什么？”
……我爸研究出了穿梭机器，我妈马上就要从里面爬出来？
可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我爸是搞金融的。
那是干爸的研究所有了新进展？
我没想到我居然猜到了一点儿边，我妈虽然没能从里面爬出来，给我演一出温情版的贞子，但她给我录了一段很长的视频。
她先是表达了不能亲自到场祝贺我生日的歉意，软乎乎开始给我讲故事，最后说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很想跟我视频通话，但她那边研究到了个紧急关头，现在是全封闭式，视频都是提前录下来的。
视频的最后，她小声叹了口气：“儿子啊，妈妈也不知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但别哭啊，千万别哭。”
“我才不哭。”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行了，先吃面，再不吃要坨了。”干爸出声打断，干妈小声指责他破坏气氛。
我拉开椅子低下头吃面，背后的关山重个笑眯眯的，一点儿都没有嫉妒的样子。
我确信这一刻的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因为我被四个家长跟关山重一起，无条件地宠爱着。
可我想到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心里还是没底。
我有意放慢了吃面的速度，可速度再怎么慢也有吃完的那一刻。我喝干碗里最后的面汤，一抬头就发现三个大人并关山重都托着脑袋坐在旁边看着我吃，一脸严肃的样子。
幸好吃面的时候没抬头，要不铁定得被吓一跳。
吃过饭之后就是送礼物的环节，干爸干妈送了我一根钢笔，我爸替我妈送了我块表，然后把我拽了出去。
我完全没来得及跟关山重说上话，就被我爸拖到了一个工作室里，被裁缝围着量好了全身的尺寸。
“好了。”我爸看了看表，让我跟着他的助理回去，他又要回公司加班了。
我表示理解，并且非常感谢他抽出时间来替我过生日，我非常开心。
“这有什么好谢的，爸爸替儿子过生日天经地义啊。”他对我笑，眼角堆出岁月的痕迹，匆匆跟我拥抱一下就又走了。
送我回家的助理是之前见过的那位年轻的小钱助，说我爸给了他一把现在家里的钥匙，等衣服做好了他就送过去。
“有些话林董不好开口，就托我问上一句，小公子有考虑搬家吗？”
我打了个寒颤：“不不不别叫我小公子，叫我林越就行。”
我现在住的屋子是研究所分给我妈的福利房，在老城区，胜在地方清静交通方便，但离我爸公司很有一段距离。家里有钱之后，我爸把公司搬到了市中心，为了加班的时候能找到地方睡，也出于投资的考虑，他在公司附近买了几套房，后来我才知道他还在我学校旁边买了套学区房，可我一直没去住。
“不了吧……就在这里也挺好的。”我想了很久之后还是回答道。这里有关山重诶，麻烦点算什么，为了关山重我可以忍受一切！
“您的反应跟林董想的一样。”
“不不不别用敬语！叫我林越就可以了！”
我闹了个大红脸，再次拒绝。
我一到楼底就飞速跑下了车，一路冲到了关山重的面前。
我爬楼梯爬的气喘吁吁，关山重看上去有点诧异，转身就去给我倒了杯水：“怎么气势汹汹的，来找我报仇了？你考试要穿西装的事是我跟干爸说的，他说那就送你几身西服，可不是我知情不报啊。”他把水杯递给我，“我以为你要跟你爸吃饭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摆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水杯，站直了身体盯着他的眼睛：“重哥，你之前是不是说我的生日礼物，想要什么都行？”
“是啊。”他点点头，姿态很是放松。
我贪婪地盯着他，把他从头看到尾，像是要把这个样子永远记在我的心里。然后我开口，声音嘶哑，一字一顿。
“我要你周一那天陪我去看话剧。”
关山重手上的杯子砸到了地上，砰地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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