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霓裳羽衣舞》舞罢,李臻由外面进来,身上还沾着杨谨的血:“前朝云南王杨谨因水土不服,暴病急卒,享年二十七岁。”
“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李敬栖一脸的诧异,继而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轻轻叹道,“真是突然……前朝杨氏一族可没几个人了,唉。”
为了彰显当今圣上不忘旧恩,李敬栖特地追封杨谨为怀恩侯,准他入前朝皇陵,葬在先帝之侧,违命侯杨屹被李敬栖恩准前去送行。
国破家亡,皇陵已是杂草丛生,破败的石板幸灾乐祸地宣布着,这是亡国君主的陵墓。
堂兄葬礼寒酸得可怜,只竖着几个招魂幡,宫人们抬着薄木棺材骂骂咧咧,他默不作声地来到父皇母后的墓前深深叩首,泪如雨下。
宫人们不屑理这个懦弱的亡国太子,只念着早些交差,自顾自的将杨谨的棺椁沉入陵殿,口中以吴语小声嘀咕着:“昔日宁王送了前朝帝后来下葬,来日这个余孽不知道是谁来送?”
杨屹蓦地僵住。
当年父皇母后竟是李臻送来下葬的,他想要做什么?莫非是想以此来收买他?不会的,他记得,他记得宫倾那日是李臻以长剑割开父皇脖颈,又亲手杀了堂兄杨谨,还那样的凌辱自己……亡国之恨,羞辱之仇,哪怕是他为他做再多也是枉然。
雷哧拉拉的劈下来,宫人们吓得直哆嗦。
有道是,天冬雷,地必震。
大家赶紧收拾仪仗,躲进附近的禅院避雨。
古老的寺庙安卧在白雪里,显得愈发幽深缥缈,寺中檀香袅袅,木鱼声声,千丈软红都隔得极远,杨屹看着垂眸的菩萨,恍惚地想,慈眉善目的佛是否真的能看到人间的苦楚呢?
身后有人问他:“违命侯也信佛吗?”
杨屹回过头去,是一个穿着白裘的男子,生得不若李臻好看,但是面色极白,仿佛没有血色,是太子李显。他忙朝太子行礼,含笑道:“是啊。”
李显笑了一笑:“你我且纹枰一局,如何?”
黑白棋子你来我往,杨屹棋力不胜,败得溃不成军,胜负将分的时候李显却搅乱了棋子:“违命侯志不在此。”
杨屹觉得有些羞愧,李显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如果以后我请你来东宫见我,你会不会来?”
他和李臻是不一样的存在,李臻太阴冷,太晦暗,而李显则太温暖,太明亮,无怪李敬栖更偏爱李显一些。杨屹看着李显,平平的五官,但是因为水色的唇瓣使得整张脸都灵动起来,细细看去,那唇瓣愈发的像李臻的唇。
杨屹心中一惊,又刻意压制住,异常郑重的回答太子:“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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