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隐隐传来，杨屹搂紧了怀里的杨嘉，他们还活着，李臻已经有七天没来找麻烦，这就是最好的事。

只是已经更深露重了，连月光都有些黯淡，杨嘉还一直在哭，怎么哄也哄不住，他只好抱着杨嘉轻轻地唱着：“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

歌声蓦地停住，因为他看到了李臻。

李臻摇着折扇施施然地走进来，潇洒得有些过分，他本就眉眼含笑，见了杨屹发白的脸色之后，更是笑得肆无忌惮：“你怕我？”

“我……我没有。”只是牙齿已经不自主的打颤，他不知道李臻今日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来折磨自己。

李臻收拢了扇子，大剌剌地坐下来：“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唱下去？”

杨屹没了办法，只能像伶人一般在他面前把这一首在江南人人都会唱的吴语小调《竹枝词》唱了一遍，因为紧张，还走了几个音。

李臻闭目听着，一曲终了，他轻轻拊掌：“原来你会吴语。”

“我母后……”惊觉用词不对，杨屹忙改了口，“我母亲是江南松江府人。”

李臻的声音有些恍惚：“我母亲……也是江南人。”

据说他这副生得异常好看的皮相便是来自于他的母亲，昔日金陵城的秦淮河上的花船中，他的母亲艳名满金陵，特别是弹得极好的琴，一曲既罢，满堂皆惊。

彼时李敬栖尚在金陵做官，与友人吟风弄月的时候上了秦淮河中的一艘画舫——只是后来，因为那名女子的出身始终未能给她一个名分，她终是郁郁而终，临去时将襁褓之中的李臻托付给了李敬栖。

李敬栖登基那日，文武百官在下面窃窃私语，被杨屹听得分明：“什么宁王？不过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的儿子。”

又不怀好意地说：“那妓女接过的客何止千百？我瞧啊，他未必是龙种呢。”

念及此处，杨屹忙赔了个笑容，如春风一般温暖和煦：“松江府离金陵城倒不太远，我先前也听我母亲说过金陵盛景，特别是那秦淮河，六朝遗韵仍在，满满的脂粉香气，直熏得人心神俱醉，你说是么？”

李臻瞧了他半晌，自己斟了一杯茶缓缓饮下，漫不经心地说：“如果要使手段，你可以使的再高明一些。”

也许是气氛太过低沉，杨嘉哭得更加厉害，两条肥肥的小腿往外直蹬。

杨屹赶紧抱着他哄道：“嘉儿乖，嘉儿不要哭了，哥哥帮你找奶喝……”

骤然间，杨屹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更是白得可怕。

李臻觉着奇怪，走近了才发现杨嘉在杨屹身上尿了，胸口上濡（）湿了一大块，空气里满是尿骚味，吓得李臻赶紧用扇子在面前拼命的扇，眉毛鼻子都皱起来了：“臭死了，还不快点去换？”

杨屹赶紧手忙脚乱地为杨嘉换了尿布，正想自己也换身衣服，但想到李臻正笑意盈盈的站在这里——谁知道他会怎样折磨弟弟？只能强忍了不适抱住杨嘉轻轻地晃着：“不哭啦，嘉儿乖，不要哭啦……”

“你也去换！难闻死了！”见他如临大敌一般搂着杨嘉不动，不由推了他一把，“快把这小娃娃放下来去换衣服！我又不会吃了你弟弟！”

杨屹只好把杨嘉放到椅子上到屏风后面解了衣服，蓦地想起自己曾与他赤条条地抱在一起，那处紧密的连接着在床上翻滚，一抹羞色不由从脸颊一直染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