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间将吴予安抱走后,太后就对吴予安产生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
一来是她对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吴予安的忽视感到疑惑;二来是对吴予安的来历感到好奇。
心下生疑,便立即传了子兰入宫,吩咐他再去查访一遍吴予安的来历,哪怕查到吴国。
在这期间吴予安一直被禁足在栎阳宫中,无人管她,每日跳舞弹琵琶过得也算快活。到了她要回书院的前一日,江沅才催她:“我的好姑娘!皇上要你写的自省书你还没动笔呢,别玩儿啦!”
“江沅姐姐,你让我再想一会儿罢!”吴予安装作体弱的样子缓缓瘫倒在软榻上:“我真真写不出了!”
“难不成待会儿皇上来了,你也这样回他?”江沅说完又接一句:“你忘记了皇上有多生气?”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她,被训当日她脑子虽不清醒,可这几日一闲下来,当时的情景皆历历在目。
再不写等白间来了免不了又要挨一顿骂。便起身去了书桌那边,准备写字。
吴予安将笔在砚台上舔了舔,想下笔却不知该写什么,遂捧着脸发呆。
江沅在房里打扫了半晌,见她没有动静,又凑过去坐在她身侧,催促道:“姑娘快些写吧!明日便离宫了,总不能让皇上往后在信里一直念叨你罢!”江沅说到这句,想起往日皇上寄给吴予安的信,多是催促她好好学习,叮嘱她照顾自己,又说不许同何种习惯,何种模样的男孩往来,细细想来,竟像老父亲一般。
可咱们皇上,明明还很年轻呢!
吴予安还在想该怎么写这自省书,就被江沅的笑勾回了神思。她疑惑着,也不自觉的微笑着问:“江沅姐姐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姑娘你快写吧!”
吴予安听罢,只答道:“好!”说完她便起身去拿了一本《六韬》摆上桌面,江沅问这是何意,她有些狡黠的模样,说若待会儿皇上来了,她还没写出那东西,就说是在看书给忘记了。
江沅哭笑不得,唯恐她又混水摸鱼,只得坐在她身旁,守着她写。
吴予安面上在认真写自省书,可却是趁江沅一走神,就偷偷拉出压在书下的一小张宣纸出来画画。
这种状态持续到了晚膳时分,江沅一直觉得不对,可却是看不出什么。吴予安一直写写画画,十分入神。待白间走到了殿内,她才被宫人行礼的声音拉回来,手忙脚乱地将宣纸往里书下一塞,赶忙起身做福:“见过皇上。”
白间一眼望去,有些诧异,她今日竟如此乖巧,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只是直觉告诉他,先别理她。便转头问了江沅:“她在看什么?”
“回禀皇上,姑娘自午后一直在认真看书。”
吴予安听江沅替她打掩护,便立即坐回桌前将画叠做一团塞进了衣服里。白间见她神色有异,断定她有猫腻,遂将手伸到她眼前,风轻云淡的说:“拿出来。”
吴予安见他识破自己,颇有些尴尬又胆怯的试图蒙混过关,眼睛眨巴着,不肯说话。
白间见她不动,也有样学样的盯住她不做声。
二人对峙半晌,吴予安才慢条斯理地将画从怀中掏出来,递在他手上,赶紧埋头,心虚不敢看他。
江沅不明所以的凑过来看,只见白间将画打开,看了看,便问:“这画的是何人?”
因着这画上画的是背影,白间只当是她画的某位同窗。吴予安面上一红,有些胆战心惊的回他:“皇上,这是我画的一位公子。”
“放着自省书不写,你画这位公子做什么?”
江沅听白间语气有些不悦,忙上前替吴予安解围,说了一句:“你果然耍我!”便一副要冲上去揍她的架势。
吴予安心领神会,立刻起身做了个福,道:“皇上,予安告退!”
白间见她想溜,便走到前殿,有些恼怒的问她:“这里是你的住所,你想退到哪里去?”吴予安只得止步回来,愣了半晌,知道又要被训了,遂可怜巴巴“咚”地一声跪在他跟前,身子倒是笔直。
“你们先退下。”白间屏退了宫人,又对吴予安说道:“你是寡人带进宫的,别人有目共睹。寡人对你说过往后不叫你再受委屈,可不是为了让你不明事理,不知天高地厚。你从前淡然自若的模样,是很贵气的!谁知将你送去读了这么多年书,竟只学会了富家纨绔那一套。”
吴予安一向习惯了他的耐心和温柔,此刻这短短的几句话,击溃了她的自尊,她以为白间厌烦自己了。霎时又惊又惧又委屈,眼泪便像拧了开关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