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无名舔了舔嘴角,“将军莫非是要拔了那钉子?”
霍愈眯着眼睛笑,火光一半打在他脸上,看起来与他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没什么不同,全是沙场摸爬滚打多年才能有的底气,“本将军就是要断了哈图鲁的后路,往后朱蓬草由西北驻军把控,月氏人向我们称臣,只要有我霍愈在一天,他们再不敢犯我西北。”
邵无名看着霍愈,胸中的豪情也一并升了起来,说不动容是假的。
月氏人祖祖辈辈与沙漠狼为伍,性格也学了个十成十,骄傲倔强,宁可拼个头破血流也从不受这等威胁,要他们称臣说起来容易,却从未有人做到过。只要打不服他们,什么朱蓬草粮食布匹都没有用处,月氏人就是用爬的,也会与敌人拼到最后。
即便是大司马大将军卫广在时,与月氏军的战绩也是胜败参半。
拿下月氏,是当年大将军卫广统领西北驻军时的未竟成的事业,也是西北驻地世代生活的百姓共同的愿景,虽然知道很难,但是邵无名隐隐觉得,或许在霍愈的统领下,会有这么一天。
候争胜这下也反应过来了,“那您不提前说!骗着我们一群人夜擒哈图鲁。”
霍愈往后倚了倚,“提前说了你们就不卖力了,我心想着,指不定一个不小心真能将哈图鲁逮住呢,别的用处没有,用他换得驻军过个安稳年也是好的。”
石问山反应慢一些,这时候才摇着头看霍愈,“将军,那我们岂不打草惊蛇了?”
“惊什么蛇,这叫打蛇上棍。”霍愈说,“他们现在被逼到墙角了,知道我们来了也只能加快行动,难不成还能不管朱蓬草了?”
“再说,我们擅离驻地是大罪,快点结束,尽早回去才好。”邵无名补充。
霍愈看了他一眼,意思说,我可没这么说。
邵无名知道这位祖宗向来是无法无天的,撇着嘴看向石问山,石问山也有此顾虑,立马给面子地点头,“副将说的对,家里只留了个谢大胆儿,的确不怎么保险。”
邵无名心说,不光是这样,这边还有朝廷送往函门的钦犯呢,要是官差当真到了函门,就不是谢恺能应付得来的了。
这时候,身边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小动静儿,候争胜蹲在地上看了看,说:“将军,这人好像醒了。”
霍愈也凑过去蹲下,拍他的脸,“杨得意,睁开眼,睁开眼。”
“霍……娘的,黄粱一梦,”杨得意认出了他,抬了抬嘴角,“你这,不知死活的毛头匹夫。”
说完这句没了力气,又闭着眼睡了过去。
“娘的杨得意,病糊涂了也不忘骂老子。”霍愈戳了他额头一下,看着天边也泛白了,将他抱了起来,朝属下摆了摆手,“行了,都换了衣裳干正事儿去。”
“将军,还生擒哈图鲁吗?”石问山傻不拉几地发问,被候争胜一把拽到了一边。
候争胜汇报了句有价值的,“小八这会儿应该在角门等着,估计摸清楚哈图鲁一行人的动向了。”
“你们去找小八汇合,跟上哈图鲁,”霍愈命令,“这回不要招摇,把背后那条大蛇给我等出来。”
“属下听命!”
邵无名欲言又止,踩灭了火堆才说话,“将军,这钦犯如何处置?”
霍愈没答他这话,说:“无名,你跟着我,去把城里散户的朱蓬草包圆儿。”
“将军……”邵无名还要追问,心思转了一轮,还是决定装聋作哑为妙,转了话头,“客商那边的货不好控制。”
霍愈抱着杨得意往前走,心里感叹,这风光一时的大宦官居然轻成这样,“我记得这淮安城内有个宦官?”
哪是有啊,邵无名心说,响当当一个只手遮天的宦官,就连西北镇守令那边的从三品宦官都没这位风光,“是有,乐署的丁苼。”
霍愈哼笑一声,似乎对这个所谓的乐署十分鄙夷,打着旗号兴风作浪的无用之地,他还是笑着,“有的时候,宦官格外好用。”
邵无名打了个哆嗦,好……用?怎么个用法?
被骠骑将军霍愈这位混世魔王惦记上可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儿。
“走吧,本将军对宦官的府邸着实感兴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