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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1/2)

“臣,领旨谢恩。”霍愈跪地接了圣旨,身上沾满了沙土,铁甲上有干涸了许久的血,深深浅浅斑驳在一块儿,连日奔袭,他几乎有大半月没好好睡上一觉了。

捧圣旨的监军太监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尖着嗓子来扶,“侯爷此番立下大功,咱们西北诸人与有荣焉,也就是封赏来得太快,等这回奇袭的功劳传回都城,恐怕那些力谏不可封侯的世家大族们都得闭嘴。”

监军太监的高兴是实打实的,西北情状同别处边关不同,监军太监总令无甚实权,同驻军也难相互制衡,为此颇受西北宦官集团打压,不仅被函门西北镇守那群谒者处处压一头,就连安淮的乐署都敢明里暗里踩一脚。这回西北驻军立下功劳,霍将军被授予爵位,就连监军令都跟着水涨船高,这一阵总令刘公公很是意气风发,说话也有些口无遮拦了起来。

“断了月氏狗贼的粮,还斩了两个王族,这功绩别说如今镇守祁连的方家与南港郑家,就连之前的卫大将军都是没达到过的,咱们冠军侯年少有为,都城世家那些个纨绔怎能相提并论……”

监军太监总令这会儿喋喋不休,吵得霍愈心里烦,他不爱听这些弯弯绕绕的话,但传旨太监身份不同其他,见旨如同面圣,态度尤要谨慎,何况本朝历来没有寒门封侯的先例,在这冲天的荣宠之下更得将姿态做足,霍愈不在意这些,四处张望着找杨得意,全靠邵无名赔着笑脸周旋。

杨得意的影子尚且没看着,邵无名这边却不知因为那监军令又说了什么,突然恼了似的,将刀猛的插进了地里,“铮”一声嗡鸣,将那刘公公吓了一哆嗦。

“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邵无名冷笑一声,“都城世家享尽富贵,稳坐城内给填得脑满肠肥日日笙歌,此时不知哪来的底气打压西北,说什么得益于月氏内斗,简直……”

霍愈拍拍他肩膀,他猛的收了声。

“见笑。”霍愈将手里装人头的麻袋递出去,“劳总令替我西北驻军谢圣上封赏,稍晚些本将亲写封谢恩的折子,同这回的战报并月氏大父及王叔二人的人头一道,呈送回都城。”

刘公公知道自个儿有些忘形,说错了话,急忙应了退下。

都城这些传言西北将领早就听过,圣上抬举霍愈,实际上抬得更是寒士,世家大族自是不愿,联合起来阻挠封侯,本咬死了“寒门封侯无有先例”,被圣上心腹肖太傅驳回数次,最终无法,有开始攀扯,认为霍愈功不至此。先前同哈图鲁对峙时,西北驻军从未得过如此大的便宜,而今哈图鲁在月氏内斗中落败,换上了无甚本事的颂沙,西北驻军这才有了喘气的时机,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也无需惊奇。

一派胡言!

邵无名初听到此言论时气得摔了东西,再加上先前邵家对他的屡次试探,让他对都城世家的怨怼日益增加,相对而言,霍愈从参军起就见惯了世家的嘴脸,倒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为防寒了边关将士的心,诸将领心照不宣,将这消息压了下来。

这回刘公公无意的一句话正将他们刻意压下去的风言风语说了出来,不管他初衷是为西北说话还是在将军面前表立场,都踩了痛脚,也不怪邵无名一点就着。

“无名,你这话可是将你自己个儿都给骂进去了。”

霍愈调侃他,邵无名也觉得自己有些沉不住气,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笑了笑,“可叹世家一味目高于顶,不将圣上的敲打放在心上,从前的时候大族手掌各驻地军权,祁连方家、南港郑家、澜沧梁王、西北卫家,再加上都城羽林卫,自然是呼风唤雨,可他们也不看如今世道变了几变,羽林卫疲弱不堪,卫家没落,四处重兵边陲,西北离都城最近,素来是都城的护心镜,圣上将此处交予将军,心思昭然若揭,大伯父居然仍要我回去领那什么一群绣花的羽林卫,简直是……”

霍愈拍了拍他的肩膀。

邵无名是邵家二房嫡子,嫡子却非长子,又加之二房任职微末,身份高不成低不就,颇有些尴尬,幸而久负才名,圣上看重他,是故邵国公不轻慢他,对他的态度却有些微妙,毕竟只是内侄,器重却不爱重,早些年霍愈初掌西北,世家为防他坐大,塞了不少子弟来到西北,如今的谢恺和邵无名就是那时候到的西北。可谁能想到,如今西北,即便是那些顶着世家姓氏的,也无人再向着都城世家了。

他捂着眼睛,心凉,凉透了。从前世家挑子弟往西北送的时候,苦寒之地,谁舍得将自家嫡亲的孩子送来,挑的都是些不受宠的、庶出的,那时候他心里隐隐觉得西北是他的机会,苦虽苦点,可总好过在都城事事给大房压一头,那时候他明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那个,心里却并不记恨邵家。可如今哈图鲁死于内斗,战事逐渐平顺,眼见西北成了块肥肉,邵家就迫不及待将他召回,让位给嫡亲来此处混军功,此番吃相太过难看。

“不过世家说的也没错,”霍愈看着远处的函门关,再远是西廊,往西就是天山,月氏大君纠集九大部族翻越天山,占了函门安淮,是卫将军带人将他们打出了函门关以外,将驻地扎在了函门,同一年,哈图鲁打败前任大君成了新的王,就是这时候开始,西北战线再没往前推进过一寸,哈图鲁是狼,是专为战场生的,“比起哈图鲁,颂沙不算个强大的对手。”

“颂沙此人诡计多端,可是却无法亲身上阵,自哈图鲁死后,月氏第一勇士的名头就落在了王叔塔目那身上……”说到塔目那,邵无名顿了一下,月氏的勇士,却死在了奇袭中,“前几次交锋看得出来,塔目那是个难缠的敌人,只是他熟悉了哈图鲁那时的打法,与颂沙还待磨合,其他将领也是一样,我们不能给他们磨合的机会。”

霍愈笑了一下,“再往前是天险关,急不来。”他语气轻快地开着玩笑,“总不能,将其他将领也像塔目那一样击杀在驻地。”

邵无名心情低落,“塔目那是条好汉。”

他隐隐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那次奇袭中能击杀王叔塔目那,谁都没有想到,就连霍愈好像也不愿意谈起那天的细节,说起来,总是叹气说可惜。

“哈图鲁何尝不是,”霍愈有些怅然,“可惜了,都没有死在正正经经的战场上——这样骁勇的英雄。”

邵无名知道他不只在说塔目那、哈图鲁,更是在说卫广。

在战场上执锐睥睨的英雄,最终却都没死得其所,英雄末路,卸去马革铁甲,死于权势暗箭。

“从前有人说,西北驻军是这函门关内最坚实的盾,铜墙铁壁,将月氏拦在门外——那姓刘的官宦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他说卫将军在时也没有这样大的功绩,那是因为卫将军将战线推到函门后甘做城墙,可我知道,西北驻军不是盾,它是最快的刀。”

邵无名看着霍愈,很郑重地点头,他知道正是因霍愈有这样的野心,圣上才对他另眼看待,如今天子重武,军费充盈,他们的确有底气继续追逼月氏,“只是天险关易守难攻,再往前就是月氏的绿洲,月氏物资几乎全仰赖这块绿洲,他们必定死也要守住,我们求快,得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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