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瑾只是看着我,并不说话,他那双剔透的紫眸被腾腾热气一蒸,好似也氤氲出了层波光。
那光晕璀璨又绚烂,让人看一眼就要跌进去。
我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来,不明白他眼中深意。
只是后来长大了,就知晓了。
衣服上的血腥味洗得掉,可身上的是洗不掉的。
它如同附骨之疽,永生永世缠着我,吸`吮我的骨髓精血。
我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自己总是想起这些过往来。
待我仔细思索后,才发现这一切皆因我宫翟一生就是如此,大半时间都是些并不如意的日子,从前过得多了,什么都不知晓,自然不以为然。
反倒现在,懂得多了,思虑得多了,却皆成了我的顾忌枷锁。
就如同这泥泞过往一般,让我深陷其中,无法挣脱。
大抵还是皆因我是个不为天道所容的。
可我心中仍旧期盼有朝一日,可以真的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但若是真的那一日来临,或许也是我自取灭亡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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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伤养了半月有余。
毕竟心头血珍贵,此次也算得上是元气大伤了。
却不懂云逸到底从何而来的心思,竟天天炖些奇珍异兽的心脏给我煲汤喝,还美名其曰以形补形。
他手艺之差劲,简直可称得上令人发指。
我实在苦不堪言,客气谢绝了他的好意。可他还是不听,天天似个老妈子一样,非要守在我的身边,逼我喝下那汤才放过我。
翌日,又有人来敲我的房门,我本以为是云逸,披上外袍就去开了门,却不想看到一道雪白身影,眉眼疏朗。
“你受伤了?”
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一如往常。
我看到他,想到上次的不欢而散,便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尘凌子并不回答我,而是反问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愣了下,便让他进来了。
他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我的脖子,顿了顿,又垂了下去。我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将青龙鳞片收进去。
本以为以他的性格不会过问,却没想到他问道:“这是陛下的鳞片?”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青年沉默片刻,异常直白地问道:“你可是心悦青龙陛下?”
他的目光坦荡又平静,反倒叫我不知该如何应对。
尘凌子见我沉默,微微低下了头,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着骨瓷的茶杯,那骨瓷原本以细腻近玉出名,他的手指搭在那骨瓷上,倒似与那茶杯是浑然天成。
我见气氛颇为沉默尴尬,不得不接下他的话茬:“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有什么好稀奇的?”
青年的眼眸被阳光映射出一种几近琥珀色的浅淡,那其中好似蕴含了无数情绪,以致光华流转,逼人璀璨:“我不知道。”
我竟被他看得有些不适,微微别过了脸:“你平日里素来不关注这些,不知晓倒也不稀奇。”
他淡淡说道:“我一直以为那些是空穴来风的流言,现在看来反倒是所言非虚。”
我不知为何他语气中带上了些咄咄逼人,但也不敢往其他方向思索。
“你可是觉得男子心悦男子,让你觉得不适?”
“我从未如此觉得。”
“那你究竟为何生气?”
他竟意外沉默了,良久,才摇了摇头,眼中难得露出迷惘神色。
“我亦不知晓。”
“只是我看你第一眼,便觉得熟悉,仿佛是久别重逢,不期而遇。”
直到骨瓷茶杯落在地上,跌碎成了无数瓣,我才迟缓地反应过来,一点点拾起了碎片。
我不明白自己的手为何是微微颤抖的,那锋利棱角被我攥在了手心,刺破了肌肤,流出鲜红的血来。当疼楚阵阵来临,我将手背在了身后,竭力控制住神情:“仙君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我从不信缘分注定,亦不相信什么久别重逢。”
“我们从未见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