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失望。
却也明白,面前这人并不是公孙谕,他不过只是公孙谕的一片碎块。
我低下头,他还是那样懵懂无知的看着我,眼睛澄澈透明得一见到底。
干净得让我自惭形秽。
我总觉得被这样望着十分不自在,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吻了上去。
他细密的眼睫微微颤抖着,在我的掌心轻扫。我撬开他的唇齿,渡了口真元过去。见他虚幻的身影凝实了些,心中微微安定了些,便又多渡些真元。
直到他身影已与常人无异,我才松开了手,想要后退几步,却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把揽住了腰,又缠了上来。
我心下大惊,这才发觉他在我刚刚不知不觉中挣开了锁链。
公孙谕想要撬开我的牙关,我不肯,只能闭紧了牙。他便似察觉到了一般狠狠捏紧了我的腰,力气极大,又不知分寸。
我疼得叫了一声,他便乘机将舌头伸了进来,胡乱搅了一通。我简直羞愤欲绝,恨不得直接咬断他那根舌头,青年此时却好像是聪明得紧一样,腾出另一只手捏住了我的下颚,让我无法动作。
我从未想过公孙谕的力气会这样大,简直如蛮牛一般死死地禁锢着我的动作。我刚给他渡完本命真元,正是浑身虚弱的时刻,更加无法挣脱分毫,只能抬着头任由他随意凌辱。
偏生他目光还是如孩童般纯澈干净,似乎有些疑惑不解。
若不是他舌头还在我嘴里乱动,好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我或许还真会生出一点怜惜的心思。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攒出了点力气,法力也恢复了些,便趁他不备,一把将他狠狠推开。
公孙谕被推开后,竟然还露出些委屈的神态,眼巴巴地看着我,也不敢上前。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但不过片刻便冷静下来。
他现在神智还不如一个五岁小童,刚刚举动多半是在我口中寻找本命真元。
再说他沦落至今日,也皆因我的过错。
思至此处,我叹了口气,又心软了。
“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见他还是一脸迷茫神色,回忆起从前种种,心中竟生出些晦涩情绪。
当初我不听劝阻,想要孤身下凡,为此生受了宫祉九九八十一道雷鞭,连肩胛处的血也来不及擦就匆匆去了人间。
人间时日流逝速度与仙界不同,待我到凡间时早已过了三月有余。
一切木已成舟,我纵有万般不甘失落,却也无力回天。
那场我从未见过的大雪落下,我踉跄着跟着他们走了很远,最终晕倒在了雪地里。
当我醒来时,只见一双墨黑藻靴在我面前,再往上是一张玉白的脸,他着了件雪白的锦袍,不染一点尘埃,却愿意弯下腰轻轻问我:“你可需要我送你去医馆?”
我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第一眼认出他就是司遥身旁的人,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见我不说话,沉吟了片刻,又问我是否愿意与他一同回去。
我同意了。
并非无意,而是蓄意为之。
我想我还是不愿放弃,只因我从不相信什么命由天定。
青年一路搀扶着我,动作很小心,一直努力不碰到我的伤口。
风雪很大,到处都是扎眼的雪白,我很冷,沉默了许久,低声说道:“你带我回去,以后会后悔的。”
“无妨。我只求此时无愧于心。”
他这样说道。
我很想笑话他——这回答活像个庙里的和尚。
可我笑不出来,因为我发现了我们俩之间是如同山海一般不可跨越的巨大鸿沟。我即使再过一万年也及不上他一半的通透宽宏。
我是很自私的,卑劣的,不怀好意的,骨血里就流着不择手段的天性。
可是他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这样问他。
“公孙谕。”
他这样回答我。
彼时大雪苍茫,我半依靠在他身旁,觉得自己真是恶劣又卑贱。
他救了我,我却只想着怎么拆散他跟司遥。
怎么让他死。</p>